送走了賓客們，關(guān)了房門。

熱鬧散了，新房里就剩下了他和新娘子。看新娘就在床上坐著，說不出的乖順。想到了這個人以后會像娘陪伴爹那樣，陪著自己一生一世，樓軒忽然覺得迎親時那股子精氣神一下子就都散了。房里沒有別人，他也就不想再那么乖乖地行禮了，自顧自坐到桌邊，斟酒兩杯：

“紅薔，你也別傻坐在那兒了。現(xiàn)在沒別人看著，咱倆就這么把合巹酒喝了算了。”

新娘子沒動。

樓軒看看，以為新娘子是要遵禮法，等著他來撒帳合髻，于是搖頭，提步走了過去：“你也真是……好吧，我掀蓋頭了。”

樓軒說著，雙手就握住了蓋頭下沿。上好的絲綢料子，入手溫軟滑潤。樓軒忽然有些緊張，不知道這蓋頭下面，是怎樣的一張臉？

是怎樣的也無所謂了，反正，你以后是要和這個人過一輩子的。

樓軒自嘲著想，終于還是慢慢掀起來了蓋頭——

先是鳳冠上的珍珠綴簾，搖搖晃晃露了出來。但這遮擋之下卻看不清珠簾后面那人的面孔。樓軒索性心一橫，閉著眼把蓋頭整個掀了起來。然后一睜眼，呆了：

“——你？！”

這是驚嚇不是驚喜，樓軒后退一步把那紅蓋頭就扔到了地上，整個人氣的直發(fā)抖，指著那人，咬牙半天才說出來一句：“陸六孤！你，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新娘子哪里是陸紅薔，分明就是陸六孤！

陸六孤此時滿眼帶笑，身著大紅的新娘子喜服，雖然是不協(xié)調(diào)，卻有難以掩蓋的霸氣。一手將珠簾撩到一旁，而后看著樓軒，帶著笑，認認真真：“知道，我嫁給你了啊。”而后又催促道，“小軒快過來，還沒合髻呢。”說著自己摘下了鳳冠，頭發(fā)就散了開，披下來。而后自己拿起了一旁的金剪，比量比量：

“小軒，我不會系同心結(jié)，你會不會？”

樓軒看他這副云淡風輕的模樣真是氣的牙根都癢癢了，沖過去一把奪過那金剪就撇到了地上：“陸六孤！你別鬧了行不行！我娶的是陸紅薔，你別害我！”

陸六孤這才嚴肅了起來：“紅薔不想嫁，你也不想娶。”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想娶！”樓軒真是給他氣懵了，已經(jīng)到了口不擇言的地步。

陸六孤聽他這么說，一伸手就把他拽到了床上，直接摁倒，壓在他身上就親了下去。

樓軒掙扎無果，自己都不知道是被陸六孤摁著親了多久。只知道再回過神的時候已經(jīng)眼冒金星了，頭發(fā)也被陸六孤趁亂給解開了。聽到的聲音只有陸六孤語調(diào)陰沉的一句：

“你不想娶她，因為從此以后你喜歡的就只能有一個人，我。”

陸六孤？！

樓軒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得寒光一閃，一縷頭發(fā)被陸六孤簡單粗暴剪了下來——話說這人什么時候把剪子撿回來的？然后陸六孤又剪下了一縷自己的頭發(fā)，拿著兩縷頭發(fā)擰啊擰，還是不會系同心結(jié)，最后干脆就系了個扣完事。

“白癡。你連花轎都替你meimei上了，就不能多問一句怎么打同心結(jié)么？”

樓軒脫口而出一句，兩個人就全愣了。樓軒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是一直躺在床上看陸六孤擺弄那兩縷頭發(fā)，動都沒動過。

陸六孤看著他，反應了一會兒，然后忽然露出了一個明了的笑，伸手把樓軒拉了起來：“那‘夫君’若不介意，咱們喝合巹酒吧？”

“……”樓軒看看他，想了想，開口強調(diào)了一句，“是我娶你。”

陸六孤眉頭一挑，唇角便漾起一個弧度：“好。夫君。”

和誰不是過一輩子呢？是他還是陸紅薔，似乎并沒有什么區(qū)別。是他還更好，至少是熟悉的。

合巹酒飲罷，陸六孤吹熄了除龍鳳蠟燭外的其他燈火，而后坐在床上看著樓軒，抬手解衣扣：

“那，夫君，圓房來吧？”

樓軒的身體一下就僵硬住了。雖然不止一次幻想過得到樓轅，但是實際上他還從來沒試過和男人床笫之歡……

而且對方還是陸六孤。不像樓轅那樣病體孱弱，不是樓轅那樣惹人憐惜，也不同樓轅那樣眉眼帶媚。

可憐樓軒終于回過味來了。娶個男人和娶個女人完全不一樣啊！男人又不能生孩子！他爹急的是沒抱到孫子！

“陸六孤你等等，”樓軒想明白這一茬了，坐到陸六孤身邊就打算跟他講講這個人生道理，“你是男的……哇！”

陸六孤又把他摁到了，這次還壓在他身上撕扯起他的衣服。

“陸六孤！你！！”

然而陸六孤卻突然從懷里掏出了一塊玉來。

樓軒看到那個玉，愣住了。那是他爹讓他拿去做聘禮的護身玉，小時候陸六孤送給他的那個雕刻紅豆的羊脂白玉。

對了，陸六孤既然替陸紅薔“嫁”過來了，這玉佩當然也就應該在他手上。只是他這會拿這玉佩出來做什么？

看到樓軒疑惑的眼神，陸六孤伏在他耳邊解釋道：

“既然收了我的紅豆玉，就該和我共度今生今世。”

氣息掃進耳廓里面，酥酥的，熱熱的。樓軒還是辯解了一句：“誰白收你的玉了？我是還了你一塊玉的。”

陸六孤便從自己的衣裳里拽出了一塊貼身放著的玉佩給樓軒看，而后笑著說：“是啊，我也收了你給我的定情信物啊。”

“什么就定情信物？！”

“我有說過給你的是普通玉佩么？這紅豆玉，是給你做定情信物的！”

話音落下，陸六孤又拽起了樓軒的衣服。而樓軒的思維還停留在這個玉佩的問題上：

難道他是從小就對我起了不軌之心？不對呀，那時候都才四五歲，他分得清紅豆樹和酸棗枝嗎？

直到衣服都被脫掉了，樓軒才明白，丫呸的，騙我呢！什么定情信物啊，明明就是他發(fā)現(xiàn)這雕的是紅豆所以現(xiàn)編的！

不過好像他和陸六孤的思維沒落在同一條線上，活生生差了一拍。想完了玉佩的事兒，才想起來這會兒是在圓房。不過好像還是想起來得太晚了。

于是，對陸六孤來說，這真是個美妙的夜晚。

第二天一早，樓止至和夫人周蒹葭都是起得格外早，等著樓軒帶著新媳婦來敬茶。二老這給樓軒娶了妻，真是放下了心頭一塊大石，就等來年趕緊抱孫子。樓宇昂那個敗家子兒，雖然早就娶了妻，卻是成天的出去野，于是至今也就沒個子嗣。

樓宇昂昨兒在樓轅打發(fā)走鬧洞房的賓客后，就帶著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