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 凡她經(jīng)過之處, 姑娘們自然屏氣斂息, 福身行禮。

    太后便神色和悅, 隨口問些家常話，或是問讀過什么書, 或是問女紅如何，總之是些不痛不癢的問題。

    甚至連提問的人選也十分隨機, 路過湘云等人時，太后就只問了迎春和寶釵兩句就繼續(xù)向前走。

    黛玉便在側(cè)輕聲將太后注目的姑娘的姓氏告知。

    等到了誥命夫人處, 太后便熟稔起來。

    姑娘們是新面孔她認不清, 但京中這些命婦們逢年過節(jié)都要進宮請安, 看了這些年，她自然認識。

    不單認識，太后甚至還能隨口說出這些人家新近發(fā)生之事。

    誰家兒子娶親了, 誰家兒子去歲參加了科舉，誰家又添了長孫, 她全都能娓娓道來，跟這些誥命們說起話來神態(tài)怡然，既不失身份又十分親切，看的楊皇后嘆為觀止。

    黛玉觀各位命婦的神色, 對皇太后顯然也是心悅誠服格外敬重。

    及至來到賈敏跟前，皇太后便笑著對她贊了黛玉兩句，又道：“皇后不舍得，要再留她住一晚，明兒再給你好好送回去。”

    賈敏笑應(yīng)：“是兩位娘娘慈心，肯看顧憐愛罷了。”

    因王子騰夫人也在側(cè)，太后便問道：“你們王家兩個女兒都已嫁人，你今兒帶了誰家姑娘進來？”

    夫人忙笑道：“回娘娘，是我們老爺?shù)沼H妹子的女兒薛氏，乳名寶釵。她父親在時，在戶部掛名，領(lǐng)著內(nèi)帑皇糧，前幾年父親去了，便隨著母親哥哥上京來了。”然后又看向賈敏：“現(xiàn)母子三人就暫且借住在榮國府內(nèi)。”

    皇太后含笑：“既如此，怎么跟了你來，倒不曾跟著史太君進來。”

    王子騰夫人忙道：“娘娘開賞花宴，是多少年難逢的好事，偏生我們家沒造化只得兩個女兒，還都已出嫁。這不，只得從史太君手里搶了個姑娘帶著，才好厚著臉皮參加娘娘的宴席呀。”

    說的周圍幾個命婦也都笑了，紛紛借此機會，奉承太后娘娘今日宴席之盛。

    及至圍著琉璃亭走了半圈，皇太后才重新歸座，示意宮人為自己斟酒，然后一飲而盡：“好了，完了任務(wù)了。”

    楊皇后忍不住笑：“我瞧著您揮灑自如，以為樂在其中呢。”

    皇太后搖頭：“這樣好的天氣，正該支著窗子在屋里聽著曲兒看話本子。偏生還要坐在這里與人應(yīng)酬。”

    她笑著點了點桌面對皇后說：“本宮可要先回去歇著了，一會兒這里散了，你將這些人都好好送出宮去，不許出事。”

    楊皇后此時還不知二皇子之事，但聽皇太后特意吩咐了，忙答應(yīng)下來。

    眾人恭送皇太后時，甄然剛巧回到暢春園。

    黛玉與她目光相觸，甄然忽然一笑，冰雪一樣的面容宛如春水初綻，眉目間的孤寒也化去了許多。

    黛玉跟著楊皇后不及疑惑問詢，旁邊的周菱倒是看得真切，忍不住走過來低聲懟了一句：“原來你也會笑啊。”

    甄然的笑容轉(zhuǎn)瞬即逝，面對周菱淡淡道：“我不但會笑，還會哭呢，周姑娘想看看嗎？”

    周菱氣鼓鼓的走開了。

    --

    賞花宴次日。

    晚膳時分，皇上到了鳳儀宮，身后跟著捧了許多畫的太監(jiān)們。

    因賞花宴之事，皇上這一個月來到楊皇后這來的次數(shù)，比之前幾年加起來都多。

    見面三分情，兼之貴妃明妃最近都只顧自己兒子，暫時沒空給皇后上眼藥，皇上看楊皇后倒順眼起來。

    想著她雖不能與自己心意相通，處事也不夠周全，但難得對辛泓承倒是一片慈母心。

    于是帝后兩人現(xiàn)在倒能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說上半晌話，楊皇后不明白的，皇上也肯耐著性子為她分說一二。

    為此鄒女官都歡喜的暗地里抹了兩回眼淚了。

    楊皇后奉上茶來，皇上便指了太監(jiān)們抱著的畫軸。

    “秦戊手里這些是可堪正室的人選，其余的便是側(cè)妃的待選。”

    楊皇后顧不得給皇上上點心了，連忙吩咐：“快展開看看。”

    立刻便有太監(jiān)宮女上前，幫秦戊將七幅畫一一展開，以手高舉讓楊皇后看。

    楊皇后從這七幅畫面前一一走過，再聽秦戊在旁介紹這些姑娘的出身，不住點頭：“都是好孩子，皇上費心了。”

    她也聽得出，其中四個出身望族的，想必是為辛泓承準備的，另外三個出身則遜色不少，且都不是嫡長女，估計是特意選了性情柔順的，為病弱的三皇子正妃備選。

    楊皇后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忽然反應(yīng)過來：“皇上，說到底是承兒的正妃，這孩子從小就有主意，要不問問他的意見？”

    皇上不語。

    楊皇后就勸：“皇上，雖說禮節(jié)規(guī)矩要緊，但都是做給外人看的，這俗話說得好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叫承兒自己挑一個合心意的，以后日子過得順當和睦豈不好？”

    皇上就蹙眉：“朕昨日就叫他去過明正宮了。畫都沒展開，那孩子就想出許多借口來推辭，橫豎不肯看。最后只說一切都聽朕定奪，就忙不迭的跑了。倒像是后頭有老虎要吃他，知道的是朕給兒子擇妻，不知道，還以為朕要害了他呢。”

    楊皇后賠笑，睜眼說瞎話替辛泓承分辨：“承兒年紀小，靦腆的很，不好意思說話也是有的。”

    皇上冷笑：“哼，慈母多敗兒，你不必袒護他。朕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可別說他是皇子，便是君王又有哪一個能順心隨意的？”

    說著又忍不住對皇后訴起苦來：“何況朕也不是不順著他，有兩全其美的法子，他還要鬧什么別扭！”

    楊皇后跟皇上處久了，發(fā)現(xiàn)了一個小秘訣，用來哄皇上百試百靈：“皇上，承兒是您一手教導，樣貌性情都像您。只是他還小，是個孩子，許多事情上自然不能如皇上一樣周到英明，您別生氣，您提點他呀。”

    皇上果然點頭，面色陰轉(zhuǎn)多云：“也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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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賞花宴四日后。

    如今明妃宮中的宮女太監(jiān)都恨不得踮著腳尖走路，生怕發(fā)出一點多余的動靜叫娘娘心煩責罵。

    明妃懨懨倚在榻上，清爽的秋風并未給她焦躁的心情帶來一絲好轉(zhuǎn)。

    兒子與甄家的婚事不成，且斷的倉促不體面，這幾日甄貴太妃都不肯見她，好容易求見成了，從頭到尾也只將白眼給她看，將明妃慪的不了。

    倩蕓低聲道：“娘娘，尹畫師和陶畫師求見。”

    明妃皺眉：“做什么？”

    倩蕓小心翼翼回道：“說是昨兒皇上拿來，讓娘娘挑選的二皇子側(cè)妃畫像里，有兩張是他們畫的……”

    “不見！”

    現(xiàn)在還來邀寵，真是沒眼力見。

    如意館的畫師跟太醫(yī)院的太醫(yī)一樣，各宮妃嬪都有用熟的。其中尤以明妃，最愛研究畫道，以畫藝邀寵于皇上，所以跟兩位畫師都頗為熟悉。

    尹畫師善畫美人兒，陶畫師擅長寫意。

    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