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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珥怔了一下,回神見盒子里的珠寶,忙起身道:“哪里,我……臣婦只是瞧殿前的畫卷入了迷,一時不察,還望娘娘見諒?!?/br> 姜珥是急了找的由頭,誠然殿前確是掛著一副畫。 聞言,眾人的目光跟著看過去,畫上是一男一女,長街華美的燈籠煙火為背景,嬌俏的少女坐在椅子上,抬眸與微微俯身的男人相視,眼波溫柔,泛著繾綣情意。 王氏道:“畫上的豈不是娘娘與皇上!” 此話一出,大家便回過神來了,誰敢想殺伐果斷又冷面殘酷的東啟帝竟還有這樣柔情的時候! 桑汀臉頰紅了,柔柔的嗓音染了幾分靦腆嬌羞:“那是上次七夕燈會,請小販畫的?!?/br> 底下不知誰嘴快的,脫口而出道:“虧得民間還謠傳皇上將要不久于世,說話的真真是不過腦子,皇上洪福齊天,與娘娘和美恩愛,日后子孫滿堂長命百歲乃是天賜的福氣?!?/br> 話落,又有另一位夫人說好聽話。 桑汀的心思卻停在了那句“不久于世”上,久久沒有應答,其阿婆在身后小心喚了一聲:“娘娘?” 桑汀按捺下遐思,壓低聲音吩咐,“待茶會結束,你去請大雄來一趟?!?/br> 其阿婆應下,見她好端端的臉色卻差了些,擔憂問:“您是累了嗎?” “沒有,不累?!鄙M≌f著,已經換了笑臉。 她心思細膩,久居深宮,外面的事情若稽晟有心瞞她,她斷然是連風吹草動都不會知曉,方才那夫人不經意的提一句,實實在在叫桑汀想起些不好的事情。 隨后有人提出玩葉子牌,見大家興致盎然,桑汀便組了幾局,直到午后三刻,牌局才慢慢散了。 諸位夫人回府,姜珥留了一會子。 桑汀走下來問:“怎么啦?” 姜珥搖頭,目光如炬:“就是想看看你?!?/br> 桑汀失笑,“我有什么好看的?”她將放在茶幾上的錦盒放到姜珥手上,細心道:“你要主動融入她們才行,不說話什么都是行不通的?!?/br> 姜珥驀的頓?。骸敖袢漳阍趲臀遥俊?/br> “你又不給好處,我幫你做什么?”桑汀笑容干凈,“我本該做這些,再者你是敖大人的妻,我可不敢輕易怠慢了去?!?/br> 姜珥深深蹙眉。 雖是知曉桑汀是玩笑話,可就是不明白少女的純真嬌俏,與女人的心機謀算怎么能同時出現在她身上,卻還沒有半點違和感。 姜珥格外較真,好與壞,善與惡,對與錯,仇恨與恩情。就像她不能理解敖登說東啟帝少時艱辛并非十惡不赦之人,看不清敖登對她是情愛居上的破例,還是殺戮過重的愧疚慈悲。 然而明月皎皎,是高高懸掛在漆黑一片的夜空上的。 送走姜珥后,其阿婆就領了大雄到暖閣來。桑汀的神色也變得嚴肅。 “皇上是不是瞞了我什么?” 大雄一個激靈,下意識閉緊了嘴。 第91章 . 恩賜 摘下明月,是天大的恩賜 大雄閉口不言, 只更證實了心中猜測。 桑汀拉了把椅子過來坐下,語氣不徐不急:“同不同本宮坦白,你且看著辦吧?!?/br> 這時其阿婆已經揮散了殿內伺候的宮人, 四下安靜得針落有聲。 大雄常年跟在東啟帝身側, 見慣了大風大浪,然此刻面對著與東啟帝的氣度與風范越發相似的娘娘, 不知怎的竟有些發怵。 他遲疑地抬起頭,桑汀便笑了笑:“若他愿意同我說,眼下也不會特地喚你過來一趟,可我需要知道的,明白嗎?” 好半響過去,大雄才猶豫著, 開口:“請娘娘恕罪, 皇上有令, 不準任何人走露風聲, 屬下奉公聽命, 不敢違抗……” 不過眼下事情已解決干凈,說了,該是無妨, 大雄這么想著, 才道:“若娘娘問的是皇上病情泄露一事,屬下自當全盤托出。” 桑汀神色沉了沉,在那位張夫人說什么民間謠傳時, 她就猜到了此處,竟不知當真是病情一事,然病情隱秘,除了她便只有老先生和院首大人知曉, 都是心腹,誰會泄露? 大雄說:“起初最先散布謠言的是淮原大王子,后屬下徹查幾番,發現是都城老先生名下的一個采藥弟子泄露了藥方,輾轉竟被江/賊利用,送到了大王子手里,大王子少年心性,行事不夠穩重,計謀失算,沒能如了朝中反賊的愿,如今皇上已處置了叛黨,朝堂肅清,大王子不日將返回淮原,民間謠言自然不攻自破?;噬显撌桥履鷵牟烹[瞞不告?!?/br> 竟是這么回事! 難怪,難怪幾日前好端端的,稽晟會問她江之行,總說些有頭無尾的話。 桑汀默了許久,低聲喃了一句:“起初,皇上是懷疑過我的,是嗎?” “這……”大雄反應過來當即跪下,“屬下惶恐!萬萬不敢胡言亂語!” 桑汀回過神,搖搖頭:“沒事,你下去吧,今日只當沒來過,若皇上問起,就說本宮欲出宮探望父親,尋你來安排車架?!?/br> 畢竟此事過于隱晦,依照稽晟多疑的性子,排查時難免會牽連到她,不論如何,總歸是可以理解的。 桑汀只是迷茫了。 她到底還要怎么做,才能讓稽晟活得暢快歡愉,而不是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患得患失,脾氣變得古怪無常。 病有藥醫,心病卻無解。 或許多一個人愛他,多一份親情,能彌補年少的缺失和苦難。 可是同時她也摸不準啊。 東啟帝的心思比海深沉。 傍晚,稽晟已從東辰殿回來,晚膳后習慣去偏殿書房批閱余下的折子,桑汀便跟著過去,想了想,又站到他身側,準備幫他研磨,誰料才拿起硯石塊,男人冷冷的視線就掃了過來。 “阿汀,你放下那東西。”稽晟的語氣還算溫和。 桑汀假裝聽不懂,無辜地眨眨眼:“我會!” 稽晟便放了筆,轉身看著她:“我知道?!彼兆∷氖?,確是暖和的,可下一瞬卻慢慢拿走了她手里的硯石,轉為從抽屜里拿出一本冊子放上去:“聽話,去看看游記?!?/br> 桑汀唇瓣囁嚅好半響,最終還是“嗯”了一聲。 她在他身旁坐下,手指摩挲著冊子邊緣,小聲問:“皇上,你看合歡宮是不是冷清了些?” 稽晟眼神又冷了些,語氣里難得透出幽怨:“今日還不夠熱鬧?” 一群聒噪的女人擠在合歡宮,可憐東啟帝早早回來又默默回了東辰殿。 桑汀連忙搖頭:“今日是例外呀,那你平日都在東辰殿理事,日暮而歸,我不也沒說什么?!?/br> 稽晟唇角微動,露出一個淺淡不易察覺的笑,“怪我?”他筆下滑過,闔上一本折子,抽出另一張。 “才沒有呢?!鄙M“?/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