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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把淚,到底還是跟送出去。 府門口熱鬧極了,江都城遠近百姓都趕來一睹天子威儀皇后風采,遠遠望去,街邊人頭攢動,侍衛在兩側劈開道路。 迎親的車架高大豪華,前后共九輛,取個吉利數兒,長長久久。 稽晟抱著他的心嬌嬌跨過門口火盆,上了中間裝點最為華麗的車架,臨抽手時,往桑汀懷里放了一袋子東西。 桑汀眼角余光看到他純黑繡金線的寬大廣袖,愣了下,不一會兒,淡淡香味漾滿了鼻尖,她才慢吞吞地反應過來,袋子里裝的是熱乎的糖炒栗子,一時間,不由得破涕為笑。 持久不斷的鞭炮聲中,車架緩緩行駛了,桑汀悄悄掀開蓋頭一角,透過車窗回望,正看到門口處,父親朝她遙遙揮手作別,大哥笑盈盈的,逢人便發紅包和喜糖。 那一幕,恍然叫她想起從前上學堂時,父親送到門口…… 過往云煙,只催人眼眶發熱,更多的不舍。 桑汀搖搖頭,揮散開思緒,抬眸望向前方。 馬蹄聲踏踏,男人身形高大,挺拔如松,玉冠束發,英姿勃發。喜服是純正的黑色,與天子冕服相似,莊嚴隆重,邊角處的紅色與腰間玉帶才真正將大婚喜慶勾勒了出來。 眼兒通紅,臉兒也灼紅了。 自桑府到皇宮,歷經大半個都城,路上鑼鼓聲喧天,這場盛世婚典,全城舉杯同慶,天下無人不知:東啟帝此生迎娶且只娶這一位正妻,為后,至死,再不會有別人。 此刻,驛站中卻是另一番景象。 十幾個黑衣人跪在地上,戰戰兢兢,手邊的劍磨得蹭亮,卻都被扔在了地上。 這都是淮原隨百里荊到訪東啟王朝的隨從。 而他們王子,此刻被綁在了大交椅上! 百里荊快慪死了:“百里望你個老東西!快給本王解開!否則我定要了你的老命!” 百里望是百里荊的叔父,現下不論這混小子罵多難聽的話,絲毫不為所動:“荊兒,你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了嗎?沖動逞強只會將你我逼到絕路,東啟帝如今的實力不容小覷,便是淮原兵馬來了,能不能過夷狄百萬大軍還未可說!遑論從前戰場交鋒,你已經敗給他一次了!” 提起從前恥辱,百里荊怒目瞪了這老頭子一眼。 百里望揚手叫來隨從,而后一盆涼水潑在了百里荊身上,語氣重重道:“眼下最不能得罪的就是東啟帝!你去奪人.妻與送命有何不同?你且仔細想過了,此行若我們拿不回淮原十座鐵礦,觸怒大王不悅,屆時這王位就不再是你大王子! 底下虎視眈眈的那幾個,你都忘了嗎?” 生在王族之家,兄弟相爭斡旋,稍一不察,劍走偏鋒,埋沒的將是往后一生。 若說先天條件,稽晟與百里荊最大的不同,是百里荊生在正室嫡妻下,而稽晟,是庶子。 起點千差萬別,隨后軌跡卻全然逆轉了。 偏偏,百里荊心中最不甘的,亦是這點,他堂堂正室嫡子,出生高貴顯赫,當年戰場一見,分明是他高高在上要稽晟那廝投奔淮原,做他附庸臣子,如今幾年過去,他仍是處處看人臉色的王子,而稽晟,已經憑借那身孤勇,登上一國之主,一統夷狄大晉,成就霸業,左手江山,右手美人。 上天處處庇佑,獨獨不眷顧他。 涼水不能叫百里荊清醒,透骨的寒涼只使得心中怨憤更勝,他緊咬后槽牙,一字一句怒道:“你怎知我此次斗不過他?” 百里望看向他,如同看小兒賭氣,長久嘆氣。 直到聽聞下一句話,老家伙臉色驟然一變。 百里荊道:“他稽晟,命不久矣!” “當真?”百里望一萬個不敢信。 百里荊只嗤一聲,冰冷的水珠滑過額前那道疤痕,烈焰依舊,只嗓音越發涼:“他的仇家都已將消息送到了我的手上,還有什么不真?” 真假與否,誰也無法探知。 畢竟,常言道,人定勝天。 - 這廂,迎親車隊進了皇宮后直接往合歡宮方向去。 合歡宮臨近東辰殿,向東向陽,自修建完善至今,一直空置著,日夜用熏香陶冶,整座宮殿大氣磅礴,不失典雅風范,門前牌匾乃是東啟帝親書,燙金大字遒勁有力,尾隨一側的,還有幾個字符。 進入殿內,恍如到了花海圣境。 桑汀隨著其阿婆指引,自正殿,往寢屋去,每過一處,她聞到桂香、藥香、玫瑰花、還有幾許分辨卻格外叫人舒心的味道。 其阿婆帶她到喜榻坐下,隨即退散眾人,將手中紙條遞給她,說:“娘娘,皇上現下已往前殿招待百官、各國使者,大抵個把時辰足矣,特囑咐您好好歇著,等他回來共飲合巹酒。” 桑汀握著那紙條,猶豫了一下,低聲問:“這也是他交給我的嗎?” “自然是。”其阿婆說,“這蓋頭悶不悶?老奴給您挑開些可好?” “……那就挑開一點點吧。”冬日天寒,桑汀只覺不透氣,發冠沉甸甸地壓著頭皮,頰上隱隱出汗,唯恐花了妝容。 于是其阿婆幫她揭開一角,遂又從宮人手中取來食盒,“娘娘,皇上才叫人準備了魚粥過來,您一路沒吃什么東西,沿途困乏奔波,定是餓了。” 桑汀摸了摸手邊的糖炒栗子,再看了看那魚粥,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頭:“他,他不是去前殿了嘛,怎么還有功夫安排這些……” 其阿婆笑而不語,服侍主子娘娘用粥。 連年的征戰生涯,摸爬滾打,東啟帝確是糙慣了,即便是當了皇,也都不曾這般精細過,日常穿的,永遠是單調的黑色,平日吃的,皆是御膳房按時按點呈上來,甚至御膳房那邊不過來問,東啟帝也不會去吩咐什么佳肴,衣食住行,都不挑剔。 可是得了心嬌嬌,冥冥之中又無師自通了。 知道她喜歡熱乎的糖炒栗子,喜歡吃魚,要在枕下備不同的書冊,她就寢前習慣翻閱的,清晨起身時要呆坐一會,不許這時候吵她。 嬌嬌軟軟的姑娘,成了他的妻,是他一生的寶貝,捧在掌心里都嫌還不夠。 用過膳食,其阿婆便退下了。 桑汀打開那紙條,入目第一行——“阿汀,錦被下有一物件,你拿出來。” 她回身去摸了摸,抓到一手的紅棗桂圓,而后才拿到一個小皮影人,是楊家將,楊將軍。 她笑了笑,將剪裁精致的小影人放在一側。 紙條后面還有:“阿汀,你抬頭,看到那個錦囊了嗎?取下來。” 依言,桑汀抬眸,果真見一個棕色精囊,她取下來,打開只見里面安靜置了一枚狼牙吊墜,是好久之前,稽晟給她的那枚! 她怕弄丟,就一直放在匣子里。 紙條未完:“戴上它,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