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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了,我很感恩,能在走到絕境,最艱難的時候,遇到你,劫后余生約莫是再重逢,知道你是當年那個少年郎,我很安心,可是我當年并沒有幫到你——” “喝?!被梢艘簧诇f到她嘴邊。 桑汀怏怏躲開,皺眉問:“你是不是不想聽我說話?。俊?/br> 稽晟不由失笑:“我怎么會不想聽?” 阿汀說,她沒有不喜歡他,便是一直喜歡。她說她從來沒有想過離開,她想和他長長久久的。 如若可以,他愿意再聽千遍萬遍,可是汀汀只說這一次。 “乖,你餓了,先吃。”稽晟溫和時,俊美的五官好似都渡了一層光,桑汀一時看得失了神,愣愣喝了湯。 姑娘溫溫軟軟的嗓音沒有再響起。 稽晟手里的勺也沒有再遞過去,他擰眉,“汀???” “啊……”桑汀回神,覺得好丟人,她訥訥站起身,“我說完了,也不餓了?!?/br> 稽晟垂眸看了眼碗里剩了大半的東西,臉色沉了沉。 桑汀飛快坐下,“那我再吃兩口?!?/br> 稽晟才勾唇笑了。 夜深人靜,天上一輪冷月從云層中探出半個身子來,光影朦朧,像是饞屋子里那碗甜糯的小湯圓。 宮人去把四周的窗戶關嚴實,與月色一齊悄聲退下。 屋子里,桑汀躺上床榻,卻很久睡不著,后知后覺的察覺過來有些不對勁,她說了那么多掏心窩子的話,怎么稽晟都沒有什么反應? 小石子扔進水里都要起水花的吧。 這,他到底是聽進去還是沒聽進去、信還是沒信??? 桑汀側身對著稽晟,見男人眉目冷峻,默默閉上嘴,正欲平躺回去,熟料被一只強勁有力的臂彎勾住腰身。 稽晟聲音微?。骸霸趺戳??” “沒怎么啊?!鄙M∮秩滩蛔≌f,“皇上,我們下次,下次有什么話就寫到紙條上,放到匣子里,好不好?” “這是何意?”稽晟倦倦掀眼。 桑汀馬上解釋說:“不是不說話的意思,是若有什么不愿當面說卻想要讓對方知曉的話,寫著放到匣子里,就像這樣?!?/br> 她起身從小幾上拿了兩個放耳墜的小匣子過來,雙手比劃著給稽晟做示范:“這樣,你的放在這里,我的放在這里,每次放紙條過后,就在匣子鎖頭這里系一根小繩子,我看到就會打開來看了,這樣是不是會少好多誤會?” 可不知怎的,說著說著,桑汀的語氣又弱了下去:“我是不是有點麻煩,總愛折騰人,算了算了?!?/br> 她丟下那兩個匣子,躺下來,用開玩笑的口吻說:“很晚了,歇息吧,今夜只當我說說玩兒的,你每日那么忙,不要當真?!?/br> 稽晟眼神深邃,漸漸黯下,再看一臉通紅的姑娘,心尖兒被人撕扯似的疼。 這是他做夢都想捧在掌心里疼的小姑娘,如今,卻因他的古怪脾氣和無常性子,變得小心翼翼,欲言又止,想要的東西哪怕是已經說出口還會再三顧忌。 卻是他親手讓阿汀變成這樣。 “好。”稽晟聽到自己艱澀晦暗的嗓音。 聞言,桑汀詫異了一瞬,有些不敢置信,然而對上稽晟含著寵溺的眼眸,又很快燒紅了臉。 姑娘心里藏不住事啊,想到什么都想要與枕邊人說一說,可是那時是頭腦發熱,總要說完后才會意識到,睡在她身邊哪是尋常人,家國大事百姓民生,哪樣不要東啟帝cao心過問。 相較之下,她只顯得孩子氣、啰嗦討人嫌。 桑決將女兒教得懂事識大體,這些道理自是都懂,只是心底難免會失落。 然而現今稽晟抱著她,語氣溫和,又說了一遍:“好,不麻煩,也不忙,都依你。” 桑汀驀的濕了眼。 “哭什么哭?”稽晟吹滅了床頭的小夜燭,黑暗中輕輕撫過她后背,“此前種種,是我心胸狹隘,思量不周,阿汀再等等我,或許一年,半載,湯藥我會喝,脾氣我會改,只要你等等我?!?/br> 其實早在桑汀翻來覆去時,稽晟便想到了這為的是哪般。 夷狄王一雙狹長冷眸最善于洞察人心,哪怕是閉著,也半分不減精深銳利。 桑汀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聽進心里去了。 日子平淡似水,卻靜悄悄地改變了許多人和事。 東啟帝生氣怒極時,也再沒有對心嬌嬌用過“朕”。 “睡吧?!被烧f,“別怕,別再亂想了,乖乖放心,我會處理好那些事情。” 桑汀不爭氣地掉眼淚,腦袋胡亂拱,全蹭去了稽晟的衣裳上,最后又忍不住攀上他脖頸,嗔怪:“你怎么忽然就這么招姑娘喜歡?。俊?/br> 她簡直不敢信,這個男人就是月前總愛板著臉,不講道理,只發脾氣、發瘋的夷狄王。 稽晟意味不明地輕嗤一聲,他掌心寬厚,蓋住那雙會說話的漂亮眼睛,語氣有些兇:“睡?!?/br> 桑?。骸啊冒?。” 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一尊襄金飾玉的仙鶴壽桃擺件送到了桑決手上。 東啟帝臉上沒什么表情,卻比昨夜叫'爹'時正常許多,生得那樣俊美英氣的五官,便是臭著臉也是極養眼的。 桑決看了看那價值不菲的擺件,面露難色:“皇上這是……” 稽晟言簡意賅:“壽禮。你既是阿汀的父親,朕作為她的夫君,理當隨禮以敬心意?!?/br> 桑決猛地嗆了聲,顯然是被驚到了。 稽晟眼神古怪的看過去,“有何不妥?”他今早特問了江南郡守,這一套說法雖陌生,卻是確保無誤的。 “倒是沒有?!鄙Q擺手,一時候不知說句謝,還是推拒。好在對面的男人行事果決,送了壽禮,并未寒暄,誠然兩人也沒有什么可說的。 臨走前,稽晟才降了身份,算是對老頭兒解釋:“昨夜朕唐突,并無惡意,若有冒犯,望見諒。” 桑決心中驚疑層層加重,面上卻是不顯,再度擺手,連說:“無妨無妨?!?/br> 好,這廂該說的都說了,東啟帝拂袖離去。 身后,桑決看著那抹挺拔的身影,忽覺自己微勾下的背一陣酸痛。 他老了,說不得哪日一病便走不動了,閨女年紀小,孤身一人無依無靠,在這世道可怎么活下去。 桑決長嘆一聲,再回頭看那賀壽禮物,神色變得復雜。 這夷狄王究竟是怎么回事?短短幾日,行為舉止便反差這般大。 桑恒跑進來說:“瞧瞧,我就說皇上待小妹是獨一份的厚愛?!?/br> 桑決肅著臉:“阿恒,切莫自得自傲,為人不能忘了本分尊卑?!?/br> “是?!鄙:闶栈匾^摩那擺件的手,低聲嘀咕:“可皇上確是看重您?!?/br> “我一把老骨頭,要什么看重?他看重阿汀才是真。”老父親最不放心他那傻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