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11
“那晚我才和皇上仔細叮囑過,要好好照顧你……” 桑汀沒有聽清,下意識問:“叮囑什么?” 可桑恒很快否認說:“沒什么,快進去吧,我才叫師傅給你燉了排骨湯。” “哦。”桑汀點頭,與他一道進了門。 桑恒說:“我給你買了大百匯的票,等你喝了湯就能去。” 大百匯是江南最有有名氣的戲園子,有桑汀最喜歡的皮影戲。 桑汀卻想起了東啟帝裝扮的六喜師傅,想起了那出楊家將,也想起了方才臨別時,稽晟抱著她說的話。 心里酸酸的,不太好受。 稽晟問她舍不舍得時,她早在心里道了一百遍舍不得,可是冷靜下來又默默閉了嘴。 因為父親說的兩條路,其實只有一條。 不論如何,她只能好好的待在稽晟身邊,父親大哥和她三條命都在稽晟手里,她不能沖動去冒這個險,去挑戰夷狄王的底線。 這不是有了喜歡有了情意就能避免的問題,可是先前都被她忽略了。 她以為心意大過一切。 然而事實是,要想往后的日子長久安生,只能把期待慢慢降了,沒有那么高的期望,日后不論稽晟再怎么反復無常,她尚且能應付過來,不若……父親說的是,沒有能力反抗的是她,受傷的,也是她。 看吧,像喜歡這種如夢境一般可濃烈可消退的東西,在生死與現實面前,根本一文不值。 世間多負心漢,也多癡情女。 稽晟的疑心深重,親手打破了桑汀對他無條件的信任和依賴,萬事均衡對等,無一例外。 經此一事,桑汀想明白了,可心里空落落的,總歸是不習慣,她低聲說:“大哥,我不去了。” “不去了啊?”桑恒不解撓頭,還想多問幾句,看到小妹低落的神色,也不再問了。 - 時值深夜,桑府角門處亮起一盞燈籠,幾個黑影扛著大麻袋出來,動作輕輕,門外早早的停了一輛馬車,幾人合力把麻袋扔到了車上,馬車飛奔而去。 桑決目送那馬車消失在街頭,臉上凝重憂思才減了些。 誰知馬車剛出街頭,就被兩個身著黑衣的強壯男人截了下來。 靜悄悄的,無人知曉。 天明時,桑府仍舊安然無恙。 清晨,父女(子)用了早膳后,桑汀便去了東廚研究藥膳。 老院首給她留了一沓方子,藥理繁雜,要煎熬添加到膳食中而不使膳食變味,不是易事。 東啟帝不在,左右宮人也自在不少,準備食材時和桑汀說起在夷狄的吃食:“娘娘,從前奴都不知曉還有這許多吃法。” 桑汀問她:“吃的都是烤的?” 宮人驚訝地點頭:“您也知曉?” 另一個宮人說:“娘娘,滋味最好的是烤全羊,以往大王體恤將士,每年正月初一都要殺. 牛宰羊開盛宴,奴們也有口福。” 桑汀笑了笑,把藥汁滴到香湯里,“正月初一是什么特殊日子嗎?” 兩個宮人你看我我看你,隨后不約而同地搖頭:“奴也不知曉,只知道大王那日格外開恩,有什么罪過都能寬恕一等,也不會輕易動刀,大家都才想那日大王是有什么好事。” “大王十幾年如一日,可是要說每年那日都有好事發生,也不太像,奴記得有一年攻城時軍隊落了下風,那日也是慶祝的。不過如今的正月初一倒是沒有什么特別的了。” 火苗燒得旺,香湯滾滾冒著熱氣,桑汀沒再說什么,估摸著時候到了便揭開蓋子舀了一勺,先給兩人舀了一勺去:“嘗嘗,與平常可有不同?” “不,奴等萬萬不敢。”宮人推拒,連忙小心接過她手里的湯匙,再嘗了嘗。 桑汀笑,自己拿了湯匙嘗了一口。 這時嘎吱一聲,東廚的門被輕輕推開,隨后,一道沙啞的女聲在身后響起:“阿汀。” 桑汀訝然回身,瞧見站在門口的裴鵑時不由得怔住,湯匙里的熱湯灑出來,左右宮人忙上前:“娘娘?” 桑汀猛地回神,急忙吩咐:“你們先出去,瞧見什么都不許往外說,明白嗎?” “是。”宮人福身應下,這便出了門。 桑汀才看向裴鵑,聲音微顫:“姨母,您,您怎么會在這里?” 裴鵑一身粗布衣裳,蓬頭垢面,再沒了后宮妃的雍容華貴,她走到桑汀面前,什么都沒說,只撲通一聲跪下。 “姨母!”桑汀見狀嚇了一跳,連忙去扶她起來,“您在做什么啊?” 裴鵑推開她的手,開始磕頭:“姨母對不住你,以前都是姨母錯了,姨母不該推你出去,姨母不該對你不好,姨母罪該萬死。” 桑汀愣住了,蹲身下去扶住裴鵑的肩膀,“您…您這是怎么了?” 裴鵑一連磕了好幾個響頭,額頭紅腫了一塊才起身,凌亂發髻之下一雙眼里滿是憎恨和不甘。 可是很快的她哭喪著臉說:“阿汀,姨母知錯了,自你母親走后,姨母是你半個娘,本該盡的心沒有盡過,若能重來一回姨母斷不會再做出這些糊涂事,阿汀,事情過去了,你如今得圣寵,事事風順,有權有勢,就別再介懷了,行不行?” 聞言,桑汀臉上滑過一抹異樣,她頓了頓,想起夷狄大軍攻城那日……防備心思悉數放在心里,桑汀勉強笑著說:“您別說這些,過去的事我都忘了。” 裴鵑也笑了,抓住她的手,“阿汀,日后你要平安順遂,事事如意,姨母對不住你的地方自有上天懲罰,別拿過去的傷心事煩擾自己,姨母永遠盼著你過得好的。” “姨母,您……”桑汀心覺不對,然而看著裴鵑面上堆著的假笑,話到嘴邊卻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她記得當初江之行夜闖皇宮被發現后,稽晟是發布了通緝令的,如今姨母不知怎么會出現在這里,但來意是何,她能猜得七八分。 可是姨母如今說這種開解人的話,倒像是被人逼著來和她說的,而不是誠心悔改,連佯裝悔改也沒有。 桑汀默默,壓低聲音再度問:“您在這里,父親知道嗎?有被外人看到嗎?” 裴鵑心中激憤,可忌憚的看向窗外那道高大的身影,咬碎了牙也只得往肚子里咽。 “姨母?”桑汀喚她,“此處有皇宮侍衛巡視,若被發現了我們都要——” “我說兩句話就走。”裴鵑抹了眼淚。 “你是個好孩子,阿寧嬌縱不聽話,全靠你帶著她才得了先皇的寵愛,姨母還記得那年正月初一宮宴,也是你替阿寧說話,姨母虧欠你,今日不敢求你原諒,只愿你以后好好的,你放心,姨母也不會再來打攪你。” 急匆匆說完,裴鵑松開手就轉身出了門,桑汀還沉浸在她那一番話里,回神追出去時,已經看不到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