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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阿婆唉喲一聲:“娘娘, 您不吃東西老奴哪里敢歇下?”說著, 她把湯蠱一一放在小幾上, 忙招呼:“都是才將做的, 您賭氣也得來吃兩口, 夜長著吶。” 桑汀仰頭看了眼其阿婆,看到她臉上的層疊堆起的皺紋,忽而有些發酸。她悶悶接過湯匙, 搖頭說:“辛苦阿婆了, 我沒有賭氣。” “哪有小姑娘沒有脾氣的?”其阿婆在她身側坐下,笑容和藹慈祥,“您還小, 平日里啊溫溫柔柔的性子軟,行事穩重得不似十七八的姑娘,可是老奴活了大半輩子,知曉是人便有喜怒哀樂, 娘娘,您莫要為了皇上委屈了自個兒。” 自桑汀醒來的這三四月,身邊親近的都親眼看到了的,東啟帝脾氣暴躁,喜怒無常,動輒打打殺殺,連跟隨了十多年的大雄也是怕的,試問有幾人能受得住? 更別說嬌貴的姑娘,能忍一回、兩回,三回,是好脾氣,可長此以往,遲早要出亂子的。 這些話旁人不敢說,其阿婆時時守著本分,不敢僭越分毫,按理說自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敢惹禍上身。 可是面對這樣純良姣好的姑娘,又有幾人能做到無動于衷? 但凡是東啟帝一日不改暴虐脾性,這便是個永遠沒有止境的暗黑地。 誰也猜不到,以后還會發生什么要命的事情。 其阿婆握住桑汀的手,壓低聲音道:“娘娘,此下江南,見著血親,您還是盡早做打算的好。” 忽然聽這話,桑汀怔了怔,抬眼便對上其阿婆暗含深意的眼神,她抿緊了唇,并未應什么。 其阿婆默默嘆了口氣,說:“您還小,是才將爬出山頭的太陽,可皇上……皇上是刻在娑那街頭的碑石,您聰明,能明白老奴的意思。” 太陽升起,光芒會灑落到任何地方,腥臭的腐朽的,經日光掃過都有了絢麗光澤,可碑石不會動啊,生生世世,永遠都在那處。 …… 等其阿婆拿著東西悄聲退下,桑汀坐在榻上愣了好半響,思緒亂如麻,困了才倒頭睡下。 稽晟進來時,人已經睡熟了,屋子里還飄著湯食香味,他垂眸瞧了眼手上的糕點,眼底是一片化不開的濃郁墨色。 夜深了,糕點也涼了。 稽晟和衣躺下,身側人小小的一團,背對著他,蜷身緊挨里邊。他視線冷凝在中間那間隔上,忽而伸手,大力扯了下錦被。 簡直惡劣得不像樣。 一時,冷氣撲面而來,桑汀被凍得肩膀輕輕顫了下,身子蜷縮得更緊了,可是人還沒有醒,也再沒有旁的動作。 柔軟的被子皺巴巴地堆在二人中間,好似憑空將那隔閡拉得更大。 稽晟狠狠蹙了眉,拳頭無聲落在被子上,隨即長臂一伸,不由分說地把人攬到懷里,長腿搭上,蠻狠而不容人拒絕。 許是一腔燥火壓在心底不得宣泄,男人的體溫高得嚇人,貼在背后似火爐一般,燙得人心化成了水。 這一冷一熱交疊,桑汀終于迷蒙睜開眼,不舒服地動了動身。 無果。 稽晟扣住她腰肢的臂彎緊了緊:“醒了?” 桑汀喃喃應聲:“……嗯。” 稽晟頓了頓,貼著她耳畔問:“何故生朕的氣?” 冷不丁的,桑汀被那樣寒涼的聲音駭得徹底清醒過來,朦朧的視線變得清晰,身上沉沉的壓迫感也隨之而來。 她失聲否認:“我沒有生氣。” 稽晟輕嗤一聲:“當朕眼瞎?” 瞧瞧吧,夷狄王心情不暢時說話都是夾著刀子般的凌厲。 桑汀不說話了。 稽晟不滿,半身壓著人問:“怪朕今日話說重了?” 話音落下,他又緊接著問:“還是旁的什么?” 桑汀默默搖頭,想到他開口閉口的'割舌頭、斬首示眾'。 委實不知該怎么開口。 她以為稽晟有在慢慢變好,可直到今日才發覺,他一點沒變,骨子里暴虐嗜血,外表的霸道專橫,他只是在面對她時,稍稍收斂了些,僅此而已。 稽晟還是夷狄王。 可是桑汀不愿意要他這樣的“特別”對待。 她沒有辦法接受在她面前溫和克制的男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卻是一語定生死,刀起刀落,滿手鮮血。 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解決法子,他明明可以成為更好的人。 可是他聽不進她的勸,或許說多了,反而會惹他不耐煩。 桑汀心里悶悶的,堵著氣,像繞在迷霧重重的林子里,原來以為開闊的出路,驟然間變成了絕路。 良久的沉默。 稽晟臉色陰沉,唇冰涼,擦過姑娘瑩白細嫩的后頸,似得了一件寶貝,不舍的流連忘返,可是下一瞬卻猝不及防地咬在上面。 桑汀疼得輕呼一聲,紅著眼回頭瞧了他一眼,含著水光的眼底盡是不敢言的委屈。 稽晟見狀卻是勾唇笑了,嗓音低啞問:“怎么不說話?” “沒什么好說的。”桑汀堵著氣說罷,轉過頭去,軟白的腮幫子微微鼓起。 先前是喪氣,現今是真真的生氣了。 她手肘懟在男人胸膛上,把被子拉了過來:“我困了,我要睡覺。” 稽晟倒是聽得一愣。 隨即,聽到姑娘說:“若你不困,便到書房批折子去吧。” “好大一沓,今日我都瞧見了,積著攢著,到底還是你自己的事情。” 他臉一黑,因隱忍慍怒,手背青筋猛地突突直跳,偏偏硬是說不出半句話來。 那廂,桑汀裹緊被子閉上眼。 睡覺。 她不能一味的忍讓,更不能自欺欺人,拿稽晟精心布下的騙局來騙自己,換取一時安虞,這樣只會叫夷狄王更肆意行事。 而她的喜歡縱容,到最后會變成叫稽晟走入深淵的直接推手。 - 翌日是個大晴天。 張玉泉來回稟說,趙得光已經捉拿下牢獄了,新的郡守大人還要一兩日功夫才能上任。 趙府最不起眼的庶子這回可謂干出了件震驚全江東的大事,街頭巷尾議論紛紛,唏噓不已,說的最多的約莫是那庶子傍上了朝廷下來的大人物,出息了,六親不認竟親自抓至親下牢獄。 這事叫姜珥大驚,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趙逸全成了皇上跟前得重用的新人,那老敖呢? 午時敖登甫一回來,姜珥一顆心便提了起來,她仔細觀察著,忍不住胡思亂想。 回來這么早,難不成老敖真的被皇上被棄用了嗎? 可是敖登進屋便去收拾南下的東西,收拾好了東西,緊接著差人去傳午膳,偶爾瞥她一眼,眼神平淡,似往常一般,臉上沒什么表情。 姜珥卻想,定是出事了。 她惶恐又忐忑,一時間竟不知是先去找娘娘探探口風,還是先寬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