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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拔的背影。 潛藏深處的思緒浮上來,她終于想起當年,那個瘦弱的少年,臟兮兮的臉,都瞧不清本來面容。 大冬天的只穿了一件單衣,像是沒有知覺一般,她已經凍得牙齒打架,少年卻眉眼冷漠如霜,清瘦身形在寒風中越走越遠。 當時只有歡兒跟在她身邊,都沒帶銀錢,她先去問車夫張大爺討了銀錢,覺察太少,沒好意思拿去,最后忍痛把姨母贈予她的簪子當了,換了幾錠銀子塞給他,最后還被他給扔了。 她好說歹說,可是少年一句話都不曾回她。最后,最后她也沒辦法了啊,就是她想帶他回府,他也執拗的不理她。 直到轉身離去時,才聽得少年在身后問:你叫什么? 當時她細細想了想,垂眸瞧見身上這套櫻花粉羅裙,又明媚地笑了,她說:是安和公主,江寧,她人很好的。 天知道她多想姨母待她能再親切些,她也想有母親梳妝綰發,也想有母親能抱一抱她,也想有母親能陪她過一次生辰,也想,等到日后及笈禮那時,有母親與她說婚嫁禮儀。 父親是天底下待她最好的人,也是待母親最長情的男人,可是父親書房里的那畫像,終究是活不過來。 然而到最后,什么都沒有等來。 有些東西,生來就是命里沒有的,再怎么強求也得不到。 如今好幾年過去了,她都快忘了。自然怎么也想不到,夷狄王會是那個匆匆一見的少年郎,當真是天差地別。 當年那個小倔驢,怎么就成了這副模樣,狠辣無情,殘忍暴. 虐,他變成了世人畏懼厭惡,卻又敢怒不敢言的東啟帝。 難怪,難怪會這樣,什么莫名其妙的恩寵和執拗,先前所有不解的,都有了答案。 這人還知道念著她當年的小恩情,其實也不壞的。 只是未免太巧了些,像是老天給安排好了,她兒時卑微的為討好姨母,當年被迫出城送降書,一件件偏巧和這個人牽連上了。 桑汀忽然鼻子一酸,眸里有濕意涌上來,哽得她輕輕抽泣了一聲。 眼前遞來一方干凈的帕子,她以為是其阿婆,松下心里緊繃的那根弦后,眼淚啪地掉下來。 男人低沉而醇厚的嗓音從頭頂傳來:“躲在這里哭什么哭?” 桑汀一愣,仰頭看去,淚眼朦朧的,當場呆住,似沒想到他出去后又折返回來。 稽晟蹙眉蹲下來,直接拿那帕子給她抹去淚珠兒,“好端端的有什么好哭的?” “嗝——”桑汀急忙捂住嘴,尷尬得臉頰有些發燙,怔了好半響還沒反應過來。 稽晟冷幽幽睨她:“不許哭,起來。” 桑汀才伸手沓上他胳膊,緩緩站起身,腿麻了,她小臉皺起,抓住男人的胳膊不由得緊了緊。 稽晟身形微僵,神色變得莫測,隨即,探究的眼神落在桑汀身上。 這個小沒良心犟的很,素日里就是死撐也要撐到底,從未向他示過弱服過軟,何況主動攀上他的手。 真是頭一遭。 “皇上?”桑汀看著他,兩腿的麻意漸漸消退了去,她正要抽手,忽然被拽了一下。 稽晟將那截細嫩的手腕握在掌心,“什么時候來的?怎的不傳人通報一聲?” 桑汀頓了頓,所以,他還不知道自己都偷聽到了? 她干脆也不說,只搖頭,“剛來,聽說皇上不在。” “所以就哭?”稽晟忽而笑了聲,“難不成你是水做的,動不動就哭。” 害怕也哭,親得狠了也哭,見到桑老頭也哭,見不到也哭,他不在也哭…… 小哭包。 稽晟拉著那手兒往回走,回坤寧宮,轉身時嘴角微勾出一抹淺淺的笑。 桑汀不好意思的低了頭,也沒再多說什么。 她只是驟然得知了許多事,又酸又澀的,心里不是個滋味。 - 這廂安安靜靜回了坤寧宮,其阿婆當即備上一碗安神湯,和膳食。 桑汀坐下后便捧著下巴看對面的男人,眼睛眉毛鼻子嘴唇,然后再在腦海中回憶當年,時而皺眉時而彎唇。 稽晟深深蹙緊的眉頭就沒松展開過。 晚膳在沉默中度過,相對而坐,各有思量,然而誰也沒說話。 膳后,其阿婆過來悄聲和桑汀說老先生到了,此刻安排在偏殿廳里候著。 稽晟眉心一跳,聲音冷沉問:“你們在說什么?” 其阿婆低頭行禮,忙恭敬退了出去。 桑汀猶豫地看向稽晟。 稽晟冷嗤:“背著朕偷偷摸摸,成何體統?” “我哪里有?!”桑汀驀的睜大眼,這個人說話怎么越發難聽了。 稽晟輕哼一聲,眼眸里映著少女無畏無懼的嬌俏臉蛋,心中升起異樣,他忽然開口:“今日中秋。” 他記得,小姑娘是要過中秋節的。 “啊……”桑汀微微愣住,語氣有些虛,小聲說:“中秋是八月十五,今日都已經十六啦。” 昨日是中秋佳節,他正怒著的,滿宮上下,誰也不敢提起這事。 此話一出,東啟帝的臉色便跟變戲法似的沉下,著實難看得很。 當面被指出失誤,確有些尷尬。 桑汀心頭一緊,忙又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夜也算是中秋的!” 稽晟的臉色這才好看些。 桑汀才敢試探著道:“皇上,上回,你不是嫌那藥浴臭,今夜老先生進宮,不若——” “住口!”稽晟才聽得老先生三個字就煩躁地起了身,“跟朕過來。” 桑汀抿了抿唇,眉眼低垂,只得把話咽下,跟著去到殿外。 殿前的庭院里有一顆百年桂樹,深秋后已慢慢落了葉,快要掉光了,只剩枝椏。夜里樹影斑駁,反映到窗戶紙上怪嚇人的。 然此時桑汀抬眼瞧去時,滿樹暖黃的橘子燈垂下,如星似月,光芒籠罩下只覺誤入了一方夢幻境地。 她驚訝地看了看稽晟,滿目震驚。 稽晟輕咳一聲,別開臉道:“朕聽說江都城過中秋時興掛這種燈,差人隨便弄了幾盞過來。” 柔和月光下,男人神色淡漠,說這話語氣風輕云淡,好似“隨便”二字就已將藏在心底的那點不為人知的心思遮掩過去。 桑汀就那么看著他,一時間竟有些分不清哪個才是真的稽晟。早上暴躁罵人,晚上就變成這樣的細致溫和。 “皇上,”她溫聲細語地喚,“你現在不生氣了,是嗎?” “氣。”稽晟面無表情答。 除非這三日內,能用那個野. 女人套那個野. 男人出來。 除之后快。 他神色狠厲下來,這時袖口被人輕輕扯住。 “皇上,別氣了。”桑汀仰著小臉,神色認真,嘴角漾著一抹甜軟的笑,“這個燈是祈福的,亮到月亮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