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 瓣，半響才出了坤寧宮。

    大雄一早候在了外頭。

    “皇上，□□狡猾，恰逢中秋佳節(jié)，進(jìn)城來往人士紛雜，自在城郊現(xiàn)身后至今仍未有發(fā)現(xiàn)，屬下已派人去城門盤查，各路錢莊地窖皆有士兵把手，一有消息立即回稟。”

    稽晟冷嗤一聲，覬覦他的女人，都該死。

    眼下□□冒險出城，一則為銀錢，為人手，二則，極有可能是奔著宮里來的。

    眼看天色不早，稽晟站在殿外，久久沒有要動身的跡象，大雄只得硬著頭皮提醒道：“皇上，您放心，皇宮守衛(wèi)森嚴(yán)，□□斷斷是進(jìn)不來的，娘娘身邊有其阿婆看顧，自然也不會出岔子，時候不早，咱們這就啟程該過去了吧？”

    今日是夷狄祭祀神獸的吉日，巫神和眾臣早已在天壇候著了。

    良久，稽晟才轉(zhuǎn)身，回身看了眼坤寧宮的牌匾，神色倏而變冷，當(dāng)即吩咐：“去把窮奇和混沌帶過來，守在殿外。”

    他總歸是放心不下。

    坤寧宮這個嬌氣包頂頂不讓人省心。他恨不得將人揉成一團(tuán)，裝進(jìn)那香囊里，去哪都揣著。

    -

    桑汀再醒來時，天色已經(jīng)暗了。

    殿內(nèi)安靜，她起身，剛要喚其阿婆，誰知嘴被人從身后緊緊捂住，她驚恐地睜大眼，回身看去，竟是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眸。

    “別說話，是我！”身后男人穿著黑色夜行衣，一手揭下黑面紗，便露出了臉。

    赫然便是江之行。

    桑汀眼底的驚恐轉(zhuǎn)為震驚，皇宮守衛(wèi)森嚴(yán)，固若金湯，他是怎么進(jìn)來的？！

    江之行松開手，壓低聲音又道：“是我，別出聲。”

    桑汀驚疑未定，遲鈍地點了頭。

    四周安靜下來，并未驚動殿外宮人，時間緊迫，江之行省了客套話，直直問：“汀汀，阿寧和我說你不愿意？”

    不等她開口，江之行又問：“為什么？難道你愿意被夷狄王囚.|禁一輩子不得自由嗎？他是什么人你應(yīng)當(dāng)清楚！你如今只是他的玩|物，什么立后都是口頭話，是假的！這樣的榮華富貴怎會長久？”

    桑汀看向江之行的眼神變得復(fù)雜，她抿緊唇，并未言語，只一步步往后退。

    江之行步步緊逼，直到清楚瞧見她脖子上的暗紅印記，猛地一僵，神情恍惚了一陣，“汀汀，你已經(jīng)……”

    察覺他目光，桑汀慌忙捂住脖子，難堪與窘迫齊齊涌上來，她情緒開始劇烈波動著：“你走，你走！你別來找我！我決不會攪入這場爭斗，我勸你你和江寧早日收手，長此以往會喪命的！”

    “命算什么？”江之行死死盯著她雙手掩蓋住的地方，眸中有怒火和nongnong恨意。

    他從冰冷河道游進(jìn)來，爬了滿是灰塵泥土的地下宮道，狼狽不堪，冒死前來，卻是看見那么干凈美好的汀汀，被夷狄王玷. 污了！

    可憐他連汀汀的手都不曾牽過，當(dāng)年父皇賜婚，這本該是他的人。

    江之行的臉色逐漸扭曲，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問：“桑汀，你可知今日你說這些后果是什么？”

    桑汀避開他：“我只知道你再不走，我們都會死，還有江寧，一個都逃不了，我想好好活著，我想父親平安！”

    她討厭那樣審視的眼神，尤其是知曉江之行為了權(quán)勢地位不惜欺騙她，原本那點故交情意就此消失個干凈。

    兩人說話的聲兒不小，殿外很快傳來其阿婆的聲音：“可是娘娘醒了？”

    有宮人低聲答話。

    桑汀退到梳妝臺側(cè)，眼眶紅著，指向外面一字一句道：“江之行，你當(dāng)真要拖累大家一起死嗎？夷狄王當(dāng)日親口說過，沒有謀逆心思的，他不會趕盡殺絕！”

    “你變了，你竟然會相信那個粗鄙野蠻之輩的誆騙。”江之行攥緊拳，腰間匕首蹭亮，“桑汀，你從前不是貪圖榮華富貴的，我最后問你一遍，你當(dāng)真愿意就此淪為夷狄王的玩|物，從此再不后悔嗎？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你和他的種種我都能當(dāng)做沒發(fā)生，只要你肯幫我……”

    “夠了！”桑汀忽然失聲低吼，打斷他的話，一聲又一聲的“玩|物”縈繞耳畔，像是魔音一般，會直接摧毀掉她最后的自尊和顏面。

    是，她是為了這條命，舍棄了清白身，放下了十幾年來養(yǎng)尊處優(yōu)的世家貴女體面，可也沒有江之行說的那么不堪！

    她就只是想好好活著。

    她自問從小到大，從來都不曾犯下什么過錯，每每和善待人，處處退讓，然而到頭來，連活著，都這么難……

    桑汀仰頭將那點眼淚逼了回去，再看向江之行時，眼底是涼薄與決絕，“江之行，我也最后說一遍，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管你說什么，我絕對不會參與這些紛爭，你走吧。”

    “你——”江之行還想說什么，這時殿外傳來一陣?yán)枪泛拷新暎骸班秽唬　?/br>
    他神色一慌，怨恨的瞪了桑汀一眼，急忙轉(zhuǎn)身從窗戶跳出去，窮奇和混沌緊接著狂奔進(jìn)來，嗖一聲直往窗戶去。

    桑汀愣了神，直到一抹高大身影疾速過來，將她拉入懷里，寬厚的胸膛尚且還帶著夜里的寒風(fēng)，冰冷的。

    稽晟冷峻的臉上布滿了寒霜，廣袖上沾染的香灰隨著他動作而抖落下來，他將人圈在懷里，聲音寒涼：“怎么回事？”

    桑汀反應(yīng)慢了半拍，仰頭看去，男人臉色分明是陰沉的，先前隱忍的朦朧淚光卻忽而聚成了大滴淚珠，啪嗒掉下來。

    她慌忙拿袖子抹去，她沒想要哭的。

    稽晟神色僵了一瞬，聲音不自覺的柔和了幾分：“怎么了？方才在和誰說話？”

    桑汀搖頭，低低開口，嗓音沙啞：“是…刺客，我不知道是誰……”

    現(xiàn)如今，她與江寧一等人，活似綁在一根繩上螞蚱，一旦他們出事，她身份暴露，十有八. 九是兇多吉少。

    稽晟抬眼看去，眼神冰冷，“窮奇和混沌會追到他，咬死。”

    第26章 .  懷疑（三）   他的女人，時時刻刻都是他……

    “咬死”二字從東啟帝口中說出, 周遭氣息便徹底寒涼了去。

    燒著爐火的寢殿溫暖如春，桑汀卻冷不防打了個寒戰(zhàn)，后怕地望向那大開的窗欞, 夜色濃郁, 她心中升騰起不安。

    這諾大的皇宮似囚牢地獄，有來無回, 江之行今夜十有八. 九再難逃脫。

    桑汀沒有真正想過要誰死，哪怕江寧自利到那等地步，她亦是給彼此留了退路，可是這回，有些話在舌尖滾了幾遍，最終還是被她死死壓了回去。

    是死, 是生, 是江之行自己的造化。既沒有人為她設(shè)身處地的考量, 她再不替著自己想, 這條命便保不住了。

    最壞的結(jié)果, 約莫就是江之行與江寧落敗了，惱羞成怒，將她的真實身份捅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