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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汀是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沖昏了頭腦,又像是乏悶壓抑太久,沉心影戲,看的津津有味,竟沒發(fā)覺這聲音的熟悉。 實則坤寧宮滿宮伺候的宮女婆子,有湊到窗邊瞧的,也不曾發(fā)覺什么。 只有其阿婆苦著張臉,差人去東辰殿傳皇上,卻被告知皇上不在,這大好的時機,合該皇上與娘娘一同的。 娘娘自醒來就沒有笑得這般開懷,多水靈多漂亮的姑娘啊,笑意盈盈的,雙頰緋紅,柔軟甜儒,倘若是皇上瞧見了,也該會高興的。 兩人說幾句話,那感情不是順其自然的來了? 嗐。 這可愁壞其阿婆了。 直到一個選段唱完,桑汀唇角微翹,勾出兩個若隱若現(xiàn)的酒窩,好看的杏眸彎成了月牙兒,拍掌直說好。 原還沉著臉的“師傅”不由得怔松片刻,十指似有熱流竄過,隨即,心上滾過一陣從所未有的滿足。 此種陌生的感覺,絕非打了勝仗可比擬,亦不是坐擁江山天下,受萬人臣服擁護(hù),就只是單純的,見她開心,自己便也跟著心情舒暢,又似聞到她身上的藥香,再煩躁,也躁不起來。 小哭包笑起來,比哭時可愛不止一星半點。 真是老天爺派來折磨他的。 稽晟毫不懷疑,只要他脫了這面具,那才將笑得歡的可人兒啊,必定崩起小臉,畏畏縮縮的不敢靠近。 對于幕布后的異樣,桑汀毫無察覺,站起身走近了幾步,誠心贊道:“師傅的手藝可真巧!我以前看過許多皮影戲,沒有一個像你這樣好的。” 說著,她下意識摸了摸衣兜,空蕩蕩的,明媚的笑容慢慢消退,腦袋垂下,有些失落。 她如今一無所有,吃的穿的用的,全是夷狄王給安排,莫要說打賞的銀錢了,自由身都沒有。 “真不好意思,你表演的這樣好,我卻沒有什么可給的。”桑汀語氣有些低落,“師傅可否告知尊姓大名,或是江都城哪家行當(dāng),日后若有機會出宮,我會再來的。” 其阿婆默默嘆了口氣,過來說:“娘娘,皇上既請人過來,定給足了銀錢的。” 桑汀低低喃了一句:“那不一樣……” 依附于別人,受制于別人,怎么能一樣呢? 沉默中,“師傅”開口:“皇后娘娘喚小民六喜便可。” 桑汀默默記到心上,溫聲細(xì)語地道:“夜深了,我也乏了,你走吧。” 言罷便先轉(zhuǎn)身回了寢殿,身影窈窕纖弱,那抹細(xì)腰肢好似能一手就能掐住,再微一用力,就能掐斷。 良久,幕布之后的男人緩緩拿下鬼神面具,側(cè)臉線條剛硬,透著陰冷。 宮人瞧清后其真面容,都不禁捂住嘴,硬生生將驚訝咽下肚子里,不敢多說半個字。 眾人只知皇上南征北戰(zhàn),武藝高強,戰(zhàn)無不勝,何時還有這等高超技藝?! 話說回來,皇上為哄娘娘開心,能做到這般地步,怕也是頭一份獨一份的了。 - 隨著天明,昨夜里那短暫的放松又悉數(shù)退了去。 自御花園一行后,桑汀接連兩日未曾看到稽晟。 當(dāng)日他說過會斟酌處理,究竟是怎么個斟酌法卻不得而知。 她松下來的那口氣,又提起來,好幾回跟身邊伺候的宮女旁敲側(cè)擊的打聽,卻是都閉口不言,大家伙像是提前說好的一般。 距離三日之約,只還有一日,她心焦父親,有些等不及了。 這日午后,桑汀估摸著那人快要下朝了,便叫來其阿婆,軟著嗓音:“阿婆,我想去找皇上。” 不料其阿婆一反往常的,面露難色,委婉勸慰:“娘娘,您吃了兩日的湯藥,眼下正是身子要緊的時候,秋后外頭風(fēng)大,可不能輕易出去吹冷風(fēng)呢。” 桑汀看著她不說話,眼神透著凄涼。 其阿婆不忍心,于是又好生勸:“娘娘,皇上說了,明日要出宮去燈會,叫老奴等此前務(wù)必照顧好您,養(yǎng)好身子才能出宮去,您說是不是?” 道理她都懂。 她只是不太敢全然信那夷狄王,若是他拿話誆騙自己,又當(dāng)如何?如今境況卻也沒有別的法子,只能去試探著套話。 一老一少相對無言。 殿外傳來一道清脆聲:“皇后娘娘這日子過得好生委屈!” 細(xì)聽便覺察出其中有嘲諷之意。 桑汀抬眼望去,瞧見一個身著紅衣的妙齡女子走來,五官深邃,膚色偏麥色。 這是夷狄人士。 她抿了抿唇,神色淡淡,沒生氣,卻也沒答話。 其阿婆上前一步,語氣不復(fù)與桑汀說話時的柔和:“稽三姑娘怎的來此?可有皇上允許?” 來的正是稽三姑娘,夷狄老臣稽六費盡心思送進(jìn)宮來,給皇后當(dāng)洗腳丫鬟的么女。 稽三姑娘直接繞過其阿婆,去到桑汀面前,從頭到腳仔細(xì)打量了一番,不甘心的嗤道:“果真是個勾人心魂的美人,只怕是個花瓶子,中看不中用,我們夷狄女子,個個騎馬射箭不在話下,英姿颯爽,可見你這繡花針不中用。” 桑汀放下了手中針線,這是其阿婆給她尋來打發(fā)時間的刺繡。她看向這女子,心中略微疑惑。 桑汀聲音溫軟,沒有稽三姑娘那股子盛氣凌人的氣勢,落入耳中卻覺舒服極了:“你是?” 稽三姑娘揚著下巴,牢牢記住臨出發(fā)前,爹娘對她的教誨,趁皇上不在,必要打壓住這個空有架子的皇后,當(dāng)下只趾高氣揚道:“皇上要喚我爹一聲六叔父,喚我娘一聲六嬸母,我自然是進(jìn)宮來侍奉皇上的人,妃嬪自當(dāng)不在話下,你道我是誰?” 桑汀沉默許久,如畫眉眼沒有半點波瀾,心中只嘆:又是一個來送死的。 怎么他們夷狄人,還不知夷狄王的古怪脾性嗎? 為了攀附皇權(quán),不免太過可悲,若父親還在,無論如何都不會叫她來做這等事。 父親,她的父親…… 稽三姑娘洋洋灑灑說了一大通,卻沒得到回應(yīng),不由得大聲道:“我跟你說話呢!” 其阿婆忙上前,剛要開口制止,袖子被輕輕扯了扯。 桑汀起身,把針線盒子放下,語氣溫和:“你有話,就去和皇上說吧,要妃位還是要嬪位,讓他給你。” 第9章 . 試探(一) 有朕的味道。 面對這囂張跋扈的紅衣女子,桑汀不生氣。 哪怕這夷狄王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她也氣不到半點。 倒是稽三姑娘被氣得夠嗆,桑汀對她笑了笑,語氣柔和:“稽三姑娘,你請回吧。” “你真沒用!”稽三姑娘重重哼一聲,落敗感從心底升起,只覺被人迎面打了一個耳光,也因此變得越發(fā)咄咄逼人起來:“像你這般懦弱無能也能當(dāng)皇后?” 桑汀笑意有些苦澀,卻也沒生氣,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