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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齊撐著頭,尚在沉思。忽聽門咣地一聲被人推了開來。“晏峰主,你——”江原風風火火地闖進來。然后像被掐了脖子的鳥。清溪峰的峰主衣衫不整倚在塌側。除了衣冠鞋襪還散著發。說句實話,晏齊是足夠叫江原劈上一劈的,當初剛進無情宗時,那一道小雷就叫晏齊輕飄飄給揮到別處去了。只是后來再沒給過露眼的機會而已。如今江原忘記自己出了地宮后未著羅網。明晃晃睜著眼。那身里衣承襲了無情宗一貫風格又冷情又寡淡——還白得扎眼。江原倒吸了一口冷氣。晏齊也倒吸了一口冷氣。值守的弟子才在糾結方才過去的青色鬼魅是什么,要不要同云行匯報一聲,便忽覺天上雷云起,轟地一聲落在身后,響地他們一哆嗦。把峰主的屋子給炸了。作者有話要說: 天雷:搞定。☆、甕中捉鱉三更半夜。云行被雷聲從屋里挖出來,匆匆趕到他師父的房外,就見一地狼藉。晏齊穿了平時那件金紗滾邊的外袍,披頭散發,未著鞋襪,陰沉著一張臉,站在廢墟之中。而江原拿手擋著眼,稍微有那么一點愧疚。簡直難得一見。這模樣一看就知道誰是罪魁禍首。云行掃視完晏齊,便無聲看向江原,視線滲人。江原道:“我來找白長老。”云行繼續無聲。“但不巧晏峰主他同平時不一樣。”云行道:“哪里不一樣?”江原振振有詞:“他平時不穿白色。”云行反問道:“他如今哪里穿白色?”江原自手指縫里瞄著眼伸手一指:“這不就是——”他忽然又成了啞巴。——那不是白色的里衣。而是淡青色。不知道為什么江原會看成白色。江原一時啞口無言。云行頗有意味:“白色?”江原:“……我眼神不好。”說得特別誠懇。“所以呢?”所以?所以江原也沒有想到。實在也不是他的錯,他本來心緒正不平穩,正是隨意就能泛起波瀾的時刻,一時忘記自己這個破毛病,就撞上了晏齊。這事確實怪不得晏齊,不管哪一方面,都只能怪他自己。江原憋了半天,想不出別的理由與借口,只能說了一句:“晏峰主確實風姿過人。”“你這么夸我,我還要謝你了?”燈火之中,晏齊分明冷面冷眼,說的話倒還輕輕柔柔,仿佛他只是在隨便與人拉家常,并沒有想要動手把人往山下一推一樣。如此算來,晏齊與云行倒是師出同門的。晏齊不高興了就將人往山下一推,云行不高興了,也把人往山下一扔。上梁不正必歪下梁。但這話心里想想就好,江原是傻了才會在這個時候說的,倘若說了,他不用晏齊推,自己就能跳下山去。此刻聽晏齊一說,只垂著眉眼,低低嗯了一聲。“不過說兩句實話,不敢在峰主面前邀功。”這話說完,江原也沒再多看晏齊一眼,屋子壞了能重修,人若是劈出好歹來,是修不回來的。江原和晏齊沒有深仇大恨,實在沒必要惹晏齊不痛快。堂皇之言。堂堂一峰之主硬生生氣笑了。能惹晏齊生氣的人不多,叫他氣得發笑的人更少,江原倒是很好的本事。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江原這個破毛病,晏齊現在就能把人手一扭推到山溝溝里去喂狼。可偏偏江原的毛病,若是知道緣由,劈了叫人可恨,不劈叫人更可恨。晏齊閉閉眼,他當然有一個把人往山溝里推來得更好的主意。晏齊道:“你是來找晚樓?”江原眼睛一亮,差點抬頭。他道:“白長老在?”晏齊笑了笑:“當然不在。”“他回了云頂臺,再也不會出來了。”江原猛然抬頭。晏齊驀然將云行拉至身后,眼疾手快之下,祭出長劍。長劍與雷勢相抗,無情宗二當家一頭散發在風中亂舞,頭一回竟覺得難以招架。他使了個巧勁,一邊將那雷光往他處濺射而去,一邊道:“他昨日就走了,你今日才尋來問我。這兩日一夜的功夫,你如今才知道他不在嗎?”雷聲四起,炸地如游龍肆虐,弟子們紛紛避讓開來,避之不及挨這一下,嗷地一聲苦不堪言。先前江原在屋中,弟子們不能看見,不知道發生什么。如今親眼所見,大為震驚。連照情將白晚樓放出來時,曾有傳聞說浮隕壇是因小江的緣故才落了雷。白長老因此受了傷,也正因被落雷刺激,才變了個模樣,大為乖順地呆在小江身邊。但世間怎會有人與天地靈力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江原若是如此,豈非天地隨他心意,大可呼風喚雨。他們不信。原來竟是真的。江原沒有管別人如何想,他只是聽明白晏齊最后一句話,心頭像被雷劈過一樣。兩日一夜。原來他在地宮中尋找出路時,過去的竟然不是一日,而是兩日?那么如今他所見星辰,也不是昨日的星辰?江原的眼中映著晏齊,但更多的是映著晏齊那一身素衣,漆黑的夜色之中,它尤為顯眼。無情宗只有一個人慣會穿一身白衣,幾乎叫人看錯。紛紛擾擾中,江原忽然只想到一件事。白晚樓曾給他端了一碗粥,但江原為了要去地宮,便打發他走。當時白晚樓有些猶豫,江原初時不明白,只以為白晚樓不肯。像他那樣的人,怎么肯做這種事呢?原本也不過是隨意說說罷了。也許江原自己都沒想過白晚樓會答應。白晚樓若是不答應,江原不知道還會不會去那地宮,又或者,再找一個認真一些的借口或理由。但是沒有如果,白晚樓最后還是答應了,不但答應,還與他說:“我走了。”那還是昨日清晨。已經過去兩日了。晏齊呵道:“你還要將此地毀成什么樣。”一語驚醒夢中人。江原乍然回神,但見此地狼藉,而周圍弟子面上滿是迷惑戒備的神色,心頭忽然不是滋味。他取出羅網,黑色的眼紗在指間翻飛。那是屏蔽他與這世間聯系的一道薄薄的壁障。只消如往常一般,將它蒙上眼,一切便歸于平靜。但江原握著它,離面一寸之時,忽然住了手。因為他突然心情不好。從前在西域的時候,因為不太見外人,最多只見薛燦,又偏巧江原對薛燦一絲毛病也沒有,故而不必用它,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