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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禁看向一直一言未發的李勖,哪里想到,李勖輕輕點頭,竟然默許。 “難得大家開心,就拿我的劍當彩頭。” 既然是太子允許,那就不必擔心。 他饞這把龜茲國進貢的寶劍可是饞了好久,數次管太子討要,都沒得逞,這回看來太子是有意找機會犒勞自己了。 如此想著,一抱拳:“那屬下就多謝太子了,林姑娘,我應戰!”言畢,嗖地一下,飛也似地沖了出去。 暮春時節,滿眼新綠,放眼望去,唯山與云,兩人你追我趕,一會兒司馬葳領先些,但眨眼的功夫,林風眠又沖到了前頭。 如此好戲,自然很難見到,將士們叫好聲連連。 遠方二人當然聽不到,林風眠道:“司馬大人,我們就以山頂那棵樹為終點,誰先把最頂端的葉子摘回去,今日就算誰勝,你說可好?” “正合我意!” 到了陡坡,就連馬兒也上不去,只見林風眠身姿輕盈地一躍,離開馬背,腳底下極敏捷地攀上大樹的枝椏。 司馬葳不由贊嘆:“好功夫!” 而待林風眠驅馬踏上回程時,司馬葳突地從旁閃出:“截!” “林姑娘,今日教你最簡單的一招,這就叫以逸待勞。”說著,左手巧妙一勾,那片葉子,也就到了自己手里。 他只管往回沖,林風眠卻沒有跟上來,他琢磨著這姑娘輸了葉子在生悶氣呢,然而身在局中,所見倒是不及遠方觀戰者明白了。 “你們看,林姑娘在兜圈子!” “哎呀,她怎么走了回頭路?是不是迷路了?” “不是,”黃有德目光飛快移動,“她在抄近路。” 原來在去的路上,林風眠竟然默默背熟了地形,何處丘陵,何處小溪,心中自有一幅輿圖。 這一招本不罕見,黃有德斥候出身,知道它極考驗人的默背能力,胸中有溝壑,方才駕輕就熟,不禁高喝了聲:“好!” 司馬葳勝利在望,將士們驟然間唏噓起來,正在狐疑,林風眠突然出現在小溪的對面,比自己還快,她怎么做到的! 但見那姑娘抱著雙臂,笑得好不得意:“多謝賜教了。” 她堵住回途唯一的路,勝敗已定。 司馬葳是吃過見過的,敗了也不氣惱:“痛快!多久沒這么痛快了!我的馬兒也痛快!” 兩人回到隊伍中,李勖也將目光收回,就仿佛方才沒有那么認真地注視過二人的角逐一樣。 林風眠很久沒有這么開心過,有幾刻,她真切地體會到生命在復蘇,她忘記自己本來的年紀,開始接受眼下的十七歲。 她言笑晏晏,轉頭,李勖坐在馬上,微偏頭,朝自己伸出了手。 半晌,她領悟到,翻身下馬,走到他跟前,將葉子交到他手里。 李勖握住葉子,一笑,目光灼灼:“說好了,回京我讓人把劍送去。” 不提劍還好,提劍,司馬葳愧疚難當,聳拉著腦袋:“屬下有負殿下期待,屬下慚愧。” 卻發現李勖并未看向自己,一對精明的眸子恍然間捕捉到林風眠方才騎過的馬,汗血寶馬…從并州送往京城的,每年也才三匹而已, 于是,后知后覺一愣。 怎么殿下好像早知道林姑娘會贏似的…… 倒春寒來得兇猛,一些將士病了,林風眠同樣沒能幸免, 本沒有大礙,就是昏昏沉沉睡不夠。 入夜,她繼續睡著。 聽到帳外悉悉索索的響動,混進談話聲。 男人問:“軍醫怎么說。” 另一人答:“水土不服加上舟車勞頓,一般男人都受不住,林姑娘已經很難得。” 短暫的寂靜,聲音近了,男人掀簾而入,蹲下,手似乎要撫上她的額上,但是停住。 她睜開雙眼,從這個角度看去,燭臺散著朦朧的光,李勖穿著鎧甲,鎧甲上有血跡。 四目無言,他不動聲色將手收回,轉過身去,剪斷燈芯,帳內倏爾一亮。 他的聲音才從背影發出:“剛剛處置了一批逃兵,冒犯了。” 不知是在解釋衣服上的血跡還是當下的會面。 他們從沒有過在這么深的夜色中,獨處。 氣氛有些緊張怪異。 林風眠試圖起身,李勖卻好像預知到,在背后墊上被褥,扶她靠在上面,隨后坐回原來的位置。 他道:“隊伍已經停下了,你好好養病。” 林風眠失笑:“大夫小題大做,哪就那么嚴重?” 是實話,她的身體自己最清楚。 李勖默了默,才道:“我也不想那么快回去。” 在外面,他只是北府軍的少帥,在京城,他就成了太子,她懂。 她雙手捧著藥碗,一口口下咽,長發柔順散亂在胸前,臉頰還有些發燙,襯得愈發紅潤了。 李勖目光向下,趕路也是,喝藥也是,在其他女孩兒需要哭鬧的事情,于林風眠總像家常便飯。 她到底多能忍? 李勖分不清這一刻自己的心情,是覺得不合理,還是不應該,只是動作快過思維,奪下她手里的碗,高聲將黃有德叫了進來。 黃有德納悶兒,就聽李勖道:“拿下去加糖,再端上來。” 林風眠莫名慌張,手伸進被子里去摳被角,眼光落到李勖那過分好看的手上,忽道:“太子你的護腕破了。” 他笑一笑:“軍內沒裁縫,也沒人會,回京再說。” 她出神,想到的卻是前世李勖被幽禁那三年,因不肯認錯,皇上一氣之下撤走所有服侍的下人。 從那以后,吃穿用度李勖自理,當然包含縫縫補補。 她無法估量,讓一個提筆執劍的男人去用針線,是多大的折煞。 “我來吧。” 她聲音溫和,拿出枕旁的錦袋。李勖一怔,她已自己動手,不過半炷香,殘碎的皮革就恢復了它最初的模樣。 即便燃著火爐,也熏不暖帳里的空氣,被林風眠無意碰觸的肌膚,卻滾滾發熱。 黃有德端著藥來,又退下。 “在漠北的時候你都做什么?” “像我們駐扎在北境,極枯燥,cao練、站崗、研究陣地。夜晚,將士們最喜歡夜晚,篝火點起便不再想家。” 回想起那艱難的八年,也有不少人問過她同樣的問題,大體不懷好意,他們心中早有答案似的,偏想聽她自己承認,如何被齊人羞辱,如何悔不當初。 但李勖不是,他真的在關心她過得怎么樣。 她認真道:“起初跟他們都不太說話的,但是時間久了,也能交幾個朋友,可惜他們喜歡的我玩不來,只能看書,無聊得狠了,就練劍。” 其實大多時候,是看穆簡成練劍。身份不明的漢人,在草原上爭得立足之地已經難得,便不能奢求他擁有朋友,曾幾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