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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已令隨行衛(wèi)隊先一步押解史圍賽進京,值此端午佳節(jié),豈不是大喜,好事成雙?” 溫離慢不認識史圍賽,也不知道黔石關(guān)在什么地方,但她聽明白了,鐘老將軍打了勝仗,這是件大大的好事,會讓官家開心。 果然,官家面上已有了笑容,這極為難得,要知道他素日里很少笑,即便笑了也都是對著溫離慢,旁人想得到這樣一個笑容,怕是只能在夢里,如今他大笑道:“甚好!鐘肅不墮我大魏鐵騎威名,不辱溫皇后,旗開得勝,當賞!” 又問溫離慢:“杳杳,你說,該賞鐘家些什么?” 溫離慢哪里知道?“我不知道,官家問他們便是?!?/br> 官家想了想,深以為然,鐘家什么也不缺,只缺正大光明站在溫皇后身邊的機會,如今鐘肅大勝,他暫且按住不發(fā),只待鐘肅大軍回京再行封賞,卻已私下命人擬旨,封鐘肅為一等輔國公,賞食邑封地,黃金萬兩,其賞賜之豐富,連壽力夫都為之咋舌。 不過還要看鐘肅接下來表現(xiàn)如何,東胡人驍勇善戰(zhàn),是馬背上的民族,活捉史圍賽確實可以令士氣大增,可見老驥伏櫪,仍舊丹心碧血,不知那趙帝泉下有知,是否肚腸都要悔恨發(fā)青,竟活生生將這樣的良將送到他手中。 因著鐘肅大破東胡,官家十分高興,晚間還許溫離慢多吃了兩顆蜜餞。 之后大軍也頻繁傳來捷報,說出來令人不敢置信,鐘肅率大軍出征北上,小半年來,大大小小數(shù)十場戰(zhàn)役,竟未嘗敗績,朝中大臣們這回也是徹底服了他,先前因著鐘肅年紀大還提出異議的人也再不敢言語──年紀大?年紀大又如何?便是年輕力壯的大將,也不敢說與東胡人交手,能無往不勝! 鐘肅寫回來的信里提到,此生在流放之地蹉跎二十年,原以為要了此殘生,不想得遇明主,雖面有刺字,然而那二十年的流放生涯,也并非全無用處。 流放之地在趙國邊境以外,雖苦寒貧困,離東胡卻很近,時常要與東胡人打交道,尤其是流放之地的官吏,私底下也做著販賣罪人至東胡做奴隸的勾當,在那生活二十年,鐘肅鐘達都會說一口流利的東胡話,鐘不破雖說不溜,卻全能聽懂,又因為官吏私販人口,他們對東胡知之甚深,此番出征,簡直就是天時地利人和! 官家看完鐘肅最新一封的家書,輕笑:“這老家伙,居然也會奉承朕了?!?/br> 可見猛虎困于囹圄,便與家貓無異,然而一旦出閘,便是大殺四方。 那個曾經(jīng)令無數(shù)人聞風(fēng)喪膽的鐘將軍,似乎在戰(zhàn)場上重新找回了壯志與歸宿,通篇家書盡顯蓬勃豪氣,整個人宛如回到壯年時期般雄心勃勃。 溫離慢巴著他的手臂也往家書上看,他撫了撫女郎長發(fā):“朕念給你聽。” 聽家書上提到,東胡人雖茹毛飲血蠻化未開,但東胡的女郎卻常以獸牙獸爪為首飾,雖不及中原首飾金貴精致,卻別有一番趣味,因此隨家書寄回來的還有一個鐘肅閑暇時親手為外孫女雕的木匣,木匣子里裝的滿滿當當,都是他一路上看到的有趣的能買回來送給溫離慢的禮物。 家書末尾勉勉強強提了兩句鐘達與鐘不破,大致上是說這木匣子里的禮物那兩人也有份,一筆了了,溫離慢眼前仿佛浮現(xiàn)出鐘老將軍不耐煩提那倆人的敷衍模樣。 她扒拉著木匣子,從里面找出一對狼牙耳墜,打磨的十分光滑潔白,上面還刻著神秘的紋路,瞧著倒是挺好看。 官家皺眉,這東西腥氣重,怎地拿來給她把玩? 溫離慢把這狼牙耳墜拿在手里翻來覆去的看,還比了比:“好看么?” “……好看。” 她也是愛美的,立時便要他幫忙戴上,官家捏著她的小耳垂給她戴好,她還跑去照了照鏡子,第一次見到如此新奇的東西,溫離慢興致很高。 她的身體太差了,注定不能去看高山大川,碧海平原,這世間的許多風(fēng)景,她這輩子都難以見到,只能在書中讀到,再憑借官家的描述,于心中想象一番,這便是極限。 而鐘家人無論到哪里,都會為她買一些當?shù)馗挥刑厣亩Y物,每一樣都寫著介紹,她拿到手中,就好像自己也看見了一樣。 這是溫離慢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那不是陌生人,是與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 第65章 (哼哼。) * 溫儉是父親,鐘楚是母親,除此之外,溫離慢還有祖母、繼母,以及不知共有幾個的,同父異母的弟弟meimei,家人是什么?親情是什么? 是冰冷的冬日,房檐上凝結(jié)的冰凌,還是破舊窗紙襲來的冷風(fēng)? 是炎炎的夏日,發(fā)餿變味的食物,還是背后生出的大片大片的痱子? 是那狹窄破舊的院落? 是陰暗潮濕的佛堂? 是祖母的厭惡,嬤嬤的看輕,父親的冷漠,還是母親的打罵? 又或者,是肥胖兇惡的趙帝摸在臉頰上油膩的雙手? 家人是沒有意義的名詞,不能吃不能穿,她連記住他們都懶。 討厭她也好喜歡她也罷,溫離慢并不在乎,她只是存在于這世間的一抹孤魂,因為無法決定自己是活著還是去死,所以隨波逐流任人安排,等待能決定她命運的人的到來。 都是親人,都是血脈相連,可鐘家人似乎有些不一樣,溫離慢說不上來究竟有哪里不一樣,她暗暗決定以后見到鐘家人,要主動跟他們打一次招呼,隨后將頭枕到官家肩膀,又從木匣子里取出一只手鐲,這手鐲亦是用獸牙串成,已經(jīng)磨去了尖銳的棱角,說好看精致,自然比不得大魏的珍寶,卻有一股說不出的野性,拿在手里也沉甸甸的。 官家握住她的手,將獸牙手鐲取走,又丟回木匣子里:“猛獸爪牙煞氣重,你身體不好,少碰為妙?!?/br> 溫離慢問他:“官家,他們對我這樣好,我應(yīng)該對他們好嗎?” 官家把玩著她的小手,漫不經(jīng)心道:“自然不用,你是皇后,是主子,他們本就該為你奉上性命赴湯蹈火,買點小玩意兒而已,用不得多少錢,你最應(yīng)該對誰好,你心里難道不清楚?” 她長長的嗯了一聲,“我知道?!?/br> “哦?那你說說,是誰呀?” 溫離慢直起腰來,跟官家對視,食指點在下巴上,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我想想……是冬螢?她每日給我梳妝更衣,為我打點一切,幾乎是形影不離……再不然,是紅鸞?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食物相生相克,薛御醫(yī)不在,都是她盯著,也很是費心;夏蝶跟紫鵑平日同樣圍著我轉(zhuǎn)悠,還有徐微生,四處為我跑腿,壽力夫也是,我不開心,他還會哄我……” 想了半天,苦惱地對官家道:“怎么辦呀,我突然不知道最應(yīng)該對誰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