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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岔五便眉心緊蹙眼底血紅,誰說了一句不中聽的話,小命都難保,每年拉出去的死人不知有多少,尤其是年前年后封筆階段,無事可做,更是暴躁易怒。 年輕時發起怒來,根本沒人敢說話,一個個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喘,連壽力夫都屏氣靜息,后來年長了些,漸漸可以自控,惟獨頭疼起來還是不近人情,喜怒無常的不講道理,對百姓們來說,過年是一年里最快活的時候,可對百官及宮人內侍們來講,過年這段時間才是最可怕的,因此永遠不知道官家何時會發火。 今年壽力夫也再三敲打太和殿的宮人,出乎意料的是官家雖然百無聊賴,卻稀奇的沒有見血,毛手毛腳的小太監掃雪時不小心濺到了,官家也只是瞥了對方一眼,沒再追究。 要說跟從前有什么不同,其實也沒什么不同。 只是多了一位溫娘娘。 但就是因為有她在,官家不再那么暴躁易怒,頭疼時只要溫娘娘在身邊就得以緩解,甚至要砍人腦袋,溫娘娘來了,他也會改變主意。 換作別人都不行。 二十八晚宮宴一過,按規矩,年二十九還有一頓家宴,主要是官家與宮妃及殿下帝姬們共進晚膳,不過自打官家登基,他是高興了才來走一圈,不高興了面都不露,今年宮妃們還在被禁足,干脆家宴直接取消,各人在各人的府中過,省得到他面前惹他不快。 年二十九的蘭京,能從黑夜一直熱鬧到天亮,溫離慢白天睡了很久,這會兒精神奕奕,官家說要帶她出宮,她還惦記著上回出宮吃到的糯米糕。 因為身體實在是太差了,根本經不起,所以才隔了這樣久。 街上人太多了,這回她連下去走走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坐在馬車上慢慢隨著人群往前去,溫離慢有點失落,撩開車簾子往外看,好在那對賣糯米糕的老夫妻還在,陸愷親自去買了來,官家接過讓她咬了一口,熱乎乎的剛出鍋好吃極了,又香又糯的。 官家是不明白這糯米糕美味在何處,到了一處酒樓,馬車停下,這里視野極佳,可以看見護城河兩畔放起的煙火與河中花燈,月上柳梢頭,影影綽綽,雖然天還冷著,但柳樹已經微微發出新芽,她又多活了一年。 酒樓安靜,今兒只接待這一桌客人,雖不知來頭是何,可掌柜的隱隱有所察覺,他不敢多言,只再三勒令跑堂的與后廚,務必要使出渾身解數伺候好,否則小命兒怎么沒的都不知曉。 從三樓處往下看,人變得好小,溫離慢比了比自己的手指頭,當街叫賣聲與交談聲熙熙攘攘,勾勒出一幅絕佳的人間煙火圖,是她從未看到過的。 這家酒樓的飯菜滋味亦是極好,尤其是有一道珍珠翡翠八寶飯得溫離慢歡心,她吃了好幾口,眉眼如畫盡是歡愉,月色與燈火下,她才這人間唯一絕色。 溫離慢吃著,發覺官家沒有聲音,一抬頭,才看見他兩指撐在太陽xue處凝望著自己,眼神幽遠深邃,帶著些她看不懂的東西。 “嗯?” 她歪了歪腦袋,發出一聲疑問。 也許是月色,也許是燈火,又也許是這人間百態,官家的眉頭是舒展的,難得整個人都是放松的狀態,對溫離慢的疑問并未回答,只是安靜地看著她吃。 她吃又吃不多,每道菜都是淺嘗輒止,還覺著沒吃完浪費,偏又點了這樣多。 “吃好了就走了。” 溫離慢依依不舍,最后吃了一口那道珍珠翡翠八寶飯,乖乖被牽住手,下樓梯時官家直接把她抱了起來,直到進了馬車才放下。 這就回去了么? 她靠在官家肩膀上,兩人都不是話多的,依偎在一起不說話多過交談,馬車平緩行駛,溫離慢昏昏欲睡,直到馬車停下,她又清醒,有點呆,好一會才意識到這是到了。 直到被官家抱下馬車,溫離慢發覺這并非皇宮,仰頭一瞧,牌匾上是官家手書的兩個字:鐘府。 鐘肅父子四人即便是除夕之夜,府中也并不熱鬧,沒什么人氣兒,鐘不破被抽調,帶著守備軍巡城,府中只有鐘肅鐘達及鐘曉,祖孫三代人隨便吃了點飯便要歇下,突然得到稟報說來了貴人,這么晚,能有什么貴人來? 鐘曉反應最快:“難不成是官家?” 只是又覺得離譜,他們鐘家何德何能,能在二十九家宴晚上,得官家親臨? 結果到了門口一看,還真是官家! 鐘府這宅子過去曾是王府,建的地段跟材質都好,稍微打掃清理,再修葺一下,便很是氣派,不過鐘家人不多,府里下人也少,因此哪怕是過年亦冷冷清清,沒想到官家居然會來……而且還帶來了溫離慢! 鐘肅貪婪地盯著溫離慢看,又怕嚇到她,慌張低頭,低了頭又忍不住去看。 她待在太和殿很少出來,鐘肅見到她的次數屈指可數,他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憐惜,一把年紀了還不肯服輸,如今身體養得不錯,也在軍中任職,畢竟是老將軍,閱歷經驗都無人能及,只想著作為皇后的外家,不能給她丟臉,叫人嘲笑她。 溫離慢感覺老將軍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卻并不叫她覺得反感,但她總有種對方下一秒就會撲上來把她抱住的感覺,所以還是往官家身后躲了躲,再悄悄露出頭來看。 鐘肅也察覺自己失態,連忙請帝后進府,原本都要睡下的三人,此刻亦步亦趨跟在身后,官家隨意道:“你們做自己的事去,朕與娘娘隨意看看。” 說是這么說,可誰能真的就去做自己的事? 雖然心中清楚,這輩子溫離慢可能都不會有來到鐘府的一天,更不可能與他們住在一起,鐘肅還是讓人將府中最大最好的院子留了出來,他不知道溫離慢喜歡什么樣的風格,因此便按照大多數女郎們都會喜歡的樣子布置,每日都有人打掃,力求一塵不染,連被褥都日日抱出來曬,不曾想她真的會有來住下的一天! 從官家口中聽說要留宿,鐘肅當場老淚縱橫磕頭謝恩,他不由自主地看向溫離慢,那雙曾經飽受絕望,如今卻又因溫離慢生出希望的眼睛里,滿滿的都是壓抑的情感與慈愛。 他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要那么顫抖,免得她聽不懂:“外公給你做最拿手的叫花雞好不好……你、你還沒有吃過呢,外公年輕時行軍打仗,做這個最是拿手,明兒個給你做好不好?你、你急著回宮嗎?” 溫離慢看向官家,官家卻沒有替她回答。 她看著這個老人,緩緩點了下頭。 老將軍瞬間激動不已,差點兒沒從地上站起來,他覺得這樣太不體面,努力挺直胸膛直起腰板,想當年他也是身材魁梧,威名遠震,可不能是這副熊樣。 溫離慢已隨著官家進了鐘府給她留的院子,整個鐘府下人都不多,因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