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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暗衛, 世上大約沒有人能察覺到他的行蹤——可父親對這事顯然是十分樂見其成,絕不會有一個暗衛出來阻攔。 于是風長天便夜夜跳窗,還時不時從外面捎些吃食玩意兒,今天則是帶來一只錦匣,“雍容, 我帶了個寶貝來。” 姜雍容一看, 錦匣里躺著一位光明菩薩,一位靈臺神女。 不過和之前的木雕不一樣, 光明菩薩如此是改頭換面, 和靈臺神女一樣出雪白干凈的瓷胎, 兩人的發式衣裳都相差不大,顯然是出自之一工匠之手。 “這是我讓匠作局燒的。”風長天喜滋滋, “明天爺就發諭旨,全城百姓憑舊菩薩換新菩薩,從今往后, 他們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啦。” 菩薩和神女頭挨著頭肩并著肩躺在錦匣里,錦匣里墊著軟紅綢緞,看上去十分喜慶。 姜雍容拿起菩薩,又拿起神女,左看右看,愛不釋手。忽然發現兩具瓷像底下用鮮紅朱砂寫著幾個字,四仰八叉,仍是風長天專屬的御筆。 光明菩薩底下寫的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落款處是“風長天和姜雍容”。、 像是被輕輕掐了一下心臟,無邊的溫柔混著細碎的疼痛涌上來。 她的指尖撫過那幾個字,輕聲問道:“這是翻了多久的書?” “呃,三天。”風長天老實交代。 姜雍容輕輕抱住他。 月光從窗外照進來,在窗前投下一片清亮的光輝,兩人站在這樣一片清輝里,緊緊相擁在一起,仿佛變成了一個人。 “長天,陪我去看看魯嬤嬤吧。” “現在?” “嗯。” 魯嬤嬤也不知是怎么了,前頭不來,還可以說是身居西郊,不知道姜雍容已經回京的消息,可姜安城派人去接過,思儀也特意去找過,魯嬤嬤都沒有來。 “嬤嬤說莊子上有位老人家身子不好,眼看就是這幾天的事了,實在沒功夫來。”思儀傳話的時候語氣明顯有點遲疑,因為連她都覺得魯嬤嬤這理由有點靠不住。 若是以往,哪怕魯嬤嬤自己大限將至,爬也來爬來見主子的。 魯嬤嬤這是在生氣吧? 姜雍容心想。 但這也沒什么不好,魯嬤嬤越是惱她,越是離她遠,便越是安全。 所以她也由就魯嬤嬤去。 可現在她改主意了。 * 風長天帶著姜雍容輕輕松松躍過院墻。 姜雍容道:“好了,放我下來吧。” 風長天道:“從這里到西郊可遠著,你要走過去?有現成的寶馬放著不騎,豈不浪費?” 姜雍容忍不住笑了:“陛下這匹寶馬太高貴,我不敢騎。” “爺可是匹飛天寶馬,不單能帶你跑,還能帶你飛。”風長天說著,旋身就躍上了旁邊的房頂。 這是一條專門向他敞開的道路,在月亮的清輝下,屋宇連綿不絕,直到天邊。 風長天的身形快極了,像一抹幻影,轉瞬即逝。 姜雍容摟緊了他的脖頸,感覺到清涼的風拂過面頰,拂過全身,好像要托著他們飛到云端。 夜不算深,街上還很熱鬧,各種攤子也在招攬生意,屋檐的燈籠輝煌明亮,人們只管埋頭看著手里或者腳下,只有握著風車轉悠的孩子們偶然抬頭,看見他們一掠而過,大聲道:“上面有人!” 大人們跟著抬頭,只看見屋頂上一抹彎月,于是便敲了孩子一個爆栗子,“胡說八道。” 姜雍容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看過京城,在風長天的背上,她獲得了一個奇異的高度和角度,整座京城像是一幅巨大的輿圖,在她面前徐徐展開。 原來京城這么大,這么美。 “等等,停一下。” 風長天從一處屋頂躍到另一處的時候,姜雍容忽然出聲。 風長天便站住腳。 “認得這么里?”姜雍容問。 風長天往下看,腳下是一條普普通通的小巷,和京城里千千萬萬條小巷沒有任何差別,不過小巷盡頭是條死路,一堵墻強硬地亙在盡頭。 風長天認出來了:“哎,這不是我們去年上元節到過的那處嗎?” 姜雍容看著他,慢慢地道:“還是十多年前,你在地痞手里救下我的那一處。” 風長天愣了一下,待明白了她在說什么,眼睛頓時睜得老大,眼珠子都快滾出來了:“那個女孩子……” “對,是我。”姜雍容微微笑,“多謝風爺當年的救命之恩。” “臥槽!”風長天,“真的假的?!” 他花了好一會兒才消化這個真相,想了想,道:“我當時要是知道將來會這么喜歡你,就該一把把你擄走才是,那樣我們早就在一起了!” 姜雍容笑。 如果他當初擄走她,她才不會喜歡上一個擄人的壞蛋。 ……不過又一想,話不能說得太死,從前的自己絕對沒有想到自己會喜歡上一個沙匪頭子。 “等等,你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風長天終于問到了點子上。 姜雍容將頭擱在他寬厚的肩膀上,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剛剛。” “真的?” “嗯。” “唔……你不會是騙我的吧?” “你懷疑我?” “呃……那倒沒有。” “沒有就走吧。”姜雍容道,“去得晚了,阿姆就要睡了。” * 月光淡淡地灑下來,西山在遠處像一只溫柔而靜默的獸,沉沉地睡熟了。大片的農田里禾苗青青,隨著微風輕輕拂動,露出底下的一點水光。 魯嬤嬤的莊子就在這片農田深處,分三進,帶兩個大院子,前面兩進連兩邊廂房都是漆黑一片,后院廂房卻是亮著燈。 魯嬤嬤還沒睡。 姜雍容抬起手正要叩門,屋子里忽然傳來咳嗽聲,咳得挖心搜膽,仿佛要將最后一口血都咳出來似的。 姜雍容吃了一驚,門也不敲了,一把推開了門。 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面而來,魯嬤嬤坐在床畔,神情雖有些憔悴,好歹人無恙,她正在替一個人拍背順氣。 那是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整個人又干又瘦,臉上的皺紋深深,一通狂咳之下,被褥上赫然多了一口鮮血。 但這口血咳出來,她整個人仿佛好受了些,那驚天動地的咳嗽漸漸平息。 魯嬤嬤扶著她靠回引枕上,一面罵道:“誰讓你們開門的,不知道病人禁不得風么?還不快把門關——” 一個“上”字還在嘴里,魯嬤嬤終于看到了門口站著的是誰。 姜雍容反手關上房門,輕聲道:“阿姆,我回來了。” “主子!” 魯嬤嬤整個人震了一下,三步并作兩步沖上來,抓住姜雍容的手,抓得十分用力,仿佛這樣才能確認她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自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