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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雍容停下收拾筆墨的手,抬頭望著葉慎的眼睛,“葉慎,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想要將北狄人遠遠趕出北疆之外,想要讓天女山重回大央版圖,想要讓天女山的雪水重新流淌到北疆境內,這不是風長天和飛虎山的事,這也是我的事,更是每一個大央人的事。” 葉慎怔住。 一直以來姜雍容在他眼中都是那個需要人保護的大小姐,她有多高貴就有多柔弱,他牢記二公子姜安城的命令,發誓不讓大小姐受到半點損傷。 但此時此刻,姜雍容目中的光芒堅定明亮,和二公子向他下令時的目光有幾分相像,又比二公子更加篤定有力。 大小姐柔弱的、需要人照顧和保護的身體里,仿佛住著一個強大的、能照顧和保護所有人的靈魂。 “……是。”葉慎低頭,行禮,一股只有在二公子面前才有的服從油然而生,“屬下多言了,從今往后,一切唯大小姐之命是從。” 第73章 . 上山 人心和貓心 天虎山在城外二十里處, 入口處位于一處峽谷之中。 兩邊赫紅色巖石擠出一條大路,一看就是個攔路搶劫的好地方。 從半山腰開始,便是連綿的山寨, 從山下望上去,層層疊疊, 很是威風。 “可惜老大不在,不然能把你領上山, 他一定很開心哈哈哈哈。”花仔帶著姜雍容踏入大廳。 廳極大, 上面一張寬大的椅子, 鋪著一張老虎皮,虎頭就擱在椅背上,怒目圓睜, 仿佛下一瞬便能撲上來咬人。 這便是風長天的寶座了。 姜雍容繞著椅子看了看,又用手撫了撫,微微笑了。 后宮中的御座跟這個比起來,確實不如它舒適,也不如它威風, 難怪風長天看不上。 “吩咐下去, 讓小的們過來拜見大嫂!”花仔傳令。 “不急。”姜雍容止住她,“先把賬本拿過來吧。” “賬本?”花仔一呆, “什么賬本?” 姜雍容也呆了, “你們每回搶北狄人也好, 敲詐富戶也好,每有入賬, 難道不記數目?” “哈哈哈哈銀子還沒捂熱就被大家分了,還記什么記?”花仔說著,忽然想起來, “啊等等,山上倒是有一本,你等我,我去拿!” 話音才落地,人就沒影了。 大廳建在山寨的最高處,站在廳門口舉目遠,可以將整座云川城盡收眼底。 那城門巍峨,城中房屋櫛次鱗比,城外則草木荒蕪,間若才有幾間瓦房,兩者天差地別,形成鮮明對比。 難怪北狄人一來,天虎山的人便能隨后而至。 姜雍容幾乎可以看到風長天在這里登高遠望,一看見北狄人出現,便呼喝著帶人下山,一路縱馬馳騁,將北狄人殺個落花流水。 她見過他戰斗時的樣子,眉眼飛揚,眸光勝過刀光。 他像是一柄絕世神兵,專為沙場而生。 “喵……” 一聲貓叫劃破廳上的寂靜,也打斷姜雍容的思緒。她低下頭,只見一只橘色的貓兒躍過門檻走進來,在她腳下繞了一圈,抬頭望她,又“喵”了一聲。 姜雍容道:“我猜,你是俏娘,對不對?” 貓兒“喵”了一聲,像是回答,又轉著她轉了一圈,尾巴還撩了撩她的裙擺。 姜雍容入宮之前太忙碌,入宮之后太慘淡,前者沒時間,后者沒心情,從未接近過貓貓狗狗,不知道它這舉動是什么意思,猜想它也許是餓了。 她身上沒有吃食,廳上有張長桌,上面只有酒壇和酒盞,另外還有一壺茶。 姜雍容想了想,也許它是渴了,便斟了一盞茶,端到貓兒面前。 貓兒過來嗅了嗅,嘗也沒嘗,舔了舔鼻子,走開了。 姜雍容:“……” 被、被嫌棄了。 貓兒徑直上了風長天的椅子,往虎皮上一臥,肥嘟嘟的肚皮都快淌開來了,然后開始舔爪子。 風長天說起過貓,可沒說過,貓這么……胖。 好一只旁若無人的大肥貓。 她當時忘了問了,風長天是什么時候撿到它的呢?它多大?他怎么會想到撿一只貓呢?還一養養這么大,這么肥。 是到了這一刻,她忽然發現,自己很想風長天。 以前明明有那么多時間在一起,都做什么去了呢?在清涼殿里的那些辰光,為什么不多聊聊天呢? 為什么不多問他一些事……問問他幼年的病是怎么好的,這化鯤神功是怎么練的,這貓是怎么撿的,這沙匪又是怎么當的? 她走過去,坐在風長天的椅子上,從風長天的位置望出去,望見了寬大的長廳,望見了荒蕪的城郊,望見了被城墻箍起來的云川城。 原來,這便是風長天眼中所見到的風景么? “喵……”俏娘叫了一聲,像是在回答她心中的話。 她把它抱過來,放在膝上。沉沉的暖暖的一只,放在膝頭瞬間一陣溫暖。俏娘也不反抗,甚至在她撫摸背脊的時候,還打起了呼嚕。 ……真是什么人養什么貓。 姜雍容有點想笑,眼眶卻同時有點發澀。 這是她第一次知道想念的滋味。 這種滋味她很早很早就在詩里讀到過,它有個名目叫做“相思”,少年時寫詩填詞,還曾經為賦新詞強說愁,以相思為題寫過幾首,但直到現在才知道,相思的滋味原來是這樣的。 有點疼。 有點甜。 所觸所見,都會叫你想起那一個人。 姜雍容這輩子都沒有想過,自己會抱著一只貓這樣傷春悲秋。 “你就是姜姑娘吧?” 門口傳來一把響亮的嗓子,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頭上包站花帕子,腰間系著藍布圍裙,走過來把姜雍容上下一打量,“就是你要看賬本?” “你是?” “我夫家姓張,你叫我張嬸就成。”張嬸走過來,手里遞過來一份賬本,“姜姑娘真是好本事啊,跟了風老大,宅子卻安在城內,這也罷了,現在風老大不在,還有本事讓花仔帶你上來查賬,嘖嘖,了不起。” 姜雍容發現她臉上的敵意那是半點也沒有掩飾,活像一個精明的母親看到一個讓自家傻兒子俯首貼耳乖乖把全副家當全掏出來的野女人。 姜雍容沒說話,接過賬本一翻:“……” 賬本確然是賬本,只是上頭記得全是某人在某日打牌欠她多少錢,又或是她在某日打牌欠人多少錢,跟姜雍容想要看的完全不是一碼事。 張嬸顯然對這賬本十分看重,有一種至寶被旁人挖出來的憤懣兼心痛:“姜姑娘你聽好,老大聽你的,花仔聽你的,我可不一定聽你的。我來這天虎山的時候,你還在娘懷里吃奶呢。做人還是莫要太張狂,成還沒親呢,就管起賬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