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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喜歡我,是因為陛下傻。…… “陛下!”姜原咬牙道, “臣絕不能讓這孽障壞了臣的家聲,更不能讓這孽障壞了陛下的聲名!陛下是風氏最后的血脈,天下的重擔都在陛下身上……” “停停停, ”風長天打斷他,“風家的人還沒死絕呢, 宗親里活著的一抓一大把,我家小年年也是現成的一個, 你少跟我扯那些亂七八糟的。我就是要娶雍容, 怎么著都娶定了!” “可這孽障生是先帝的人, 死是——” “我呸!”風長天破口大罵,“有你這么當爹的么?我們家雍容投胎到你肚子里,真是倒了八輩子血楣!” 饒是姜原本就在演戲, 嘴角還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快給爺滾,再讓爺看到你敢對雍容動手,爺必定要擰下你的腦袋,滅你全族!” 姜原沉痛地、無奈地、欲言又止地、怒不敢言地,滾了。 這里風長天低頭一看, 姜雍容臉上全是淚水, 一呆。 她的肌膚本就白皙如玉,這會兒被淚水打濕, 越發泛著一層動人的玉光。 風長天頓時手忙腳亂, 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沒摸出帕子之類的東西, 衣服又到處是堅硬鎧甲。無計可施之下,只好拉起姜雍容自己的衣袖, 輕輕替她在臉上印了印,不料舊的淚痕剛擦完,新的淚水又涌出來了。 風長天怒了:“我cao他祖宗!我都沒見你哭過!” 姜雍容告訴自己不要哭了, 可淚水卻像是止也止不住,她拿袖子蓋住自己的臉,哽咽著道:“他祖宗就是我祖宗,你謹慎著些。” 風長天一想有理,那么就估且不cao了吧。 姜雍容哭起來是無聲的,明明是怮哭,單薄的肩頭不停地顫動,卻沒有哭聲發出來。 風長天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款式的,有心想安慰安慰她,卻是束手無策。 他搜腸刮肚地回憶以往安慰人的歷史,要么直接發錢,要么不醉不歸。只是這兩個法子好像對姜雍容都不適用。 他發了半天愁,最后將姜雍容往懷里一攬,低聲道:“你想哭就哭吧,哭出聲來說不定會好些。” 姜雍容的臉頰貼在鎧甲上。 鎧甲又硬又冷,可他撫在她發上的手卻是又輕又暖。 姜雍容埋頭在他懷前,死死咬住唇。 她一生所受的訓導,總歸到一起,不過“克制”二字。 喜與怒要克制,不能讓人知道她的喜好與厭惡。 悲與憂要克制,不能讓人知道她的痛苦與憂愁。 喜歡什么即要遠離,因為喜歡會成為他人暗算的機會。 討厭什么更要渾不在意,這樣才不會將弱點泄漏給他人。 地位越高,敵人便越多。所以她要堅不可摧,要牢不可破,要不會痛不會哭不會傷心,這樣,才不會讓人有可趁之機。 可是他的手太暖了,暖得讓她心痛如絞,痛得她一聲嗚咽,她緊緊抓著他的鎧甲,哭出了自懂事以來的第一聲。 這一聲一開了口,便像是大河決了堤壩,她直哭得聲嘶力竭,哭到用盡身上最后一絲力氣才罷休。 從小到大忍住的所有哭聲,仿佛都從這一場里補足了。 哭到后來沒力氣了,整個人還微微抽咽。 風長天輕輕撫著她的頭發,忽然開口,聲音透著鎧甲傳到她的耳朵里,顯得比平時渾厚低沉許多。 他道:“我有一只貓,叫俏娘,是我在外頭撿到的。” 那是在一個大冷天,他抓住了偷老太太荷包的小賊,救了被流氓欺負的少女,還找到了跟父母走散的孩子,最后撿到了一只小貓。 那貓可真小,也真弱,他把它撿起來放進懷里,它就貼著他的胸膛一直叫,身子一直微微顫抖。 雖然一個是人,一個是貓,可風長天此時覺得,她可真像它。 “還在么?”姜雍容啞著嗓子問。 “嗯?” “貓。” “嗯,在呢,在天虎山,天天下山去勾引村子里的母貓,忙得不行。” “……”姜雍容抬頭,“是公貓?” “別提了,我帶回山上才知道,那貨是個公的。” “……還叫俏娘?” “叫都叫慣了,難道還要改口不成?” 姜雍容“撲哧”一下,笑了。 這笑容十分短暫,幾乎是轉瞬即逝,但綻放的那一瞬間,當真就像是皎月破云而出,風長天看得呆住了。 姜雍容自他懷中起身,微微吸了口氣,長長地吐出來,像是要將什么東西吐盡似的,深深地。 然后她退后兩步,恭恭敬敬端端莊莊向他施了一禮:“妾身失儀,請陛下恕罪。” 風長天還保持著方才抱她的姿勢,懷里現在是空落落的,心里也空落落的。 方才那只伏在他懷里的小貓已經不見了,她重新變成了那個無懈可擊的姜雍容。 “嗐,恕什么恕?你失了多少回,我什么時候怪過你?我說你要不要改改口?像剛才直接你啊我的,多親近。” 風長天一面說,一面往椅子上一坐,順手就拿起茶盞。 這是他在清涼殿養成的毛病,凡是姜雍容的東西,他是半點不見外,拿起就往嘴邊送。 “別。”姜雍容道,“那是妾身父親——” 話都沒說完,風長天就把茶盞扔了出去,茶盞直跌進院中,摔了個粉碎。 “呼,好險。”風長天抓起椅上的錦袱擦了擦手,道,“雍容,我跟你把話說在前頭,以后姜原要是再敢打你,我可不管他是不是你爹,一定把他往死里揍。” 姜雍容低下頭,沒有說話,半天,她抬起頭來,望向風長天:“陛下,你是真心喜歡我嗎?” 風長天很喜歡她這個自稱,也很喜歡她此時不避不讓的眼神,雖然已經哭得微微紅腫,但那對眸子越發像是被水洗過一般清亮,仿佛能看透世間的一切。 他快活地答:“那還有假?” “陛下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應該是那一晚在坤良宮的時候。”風長天認真地說,然后深深地嘆了口氣,“雍容,你是不知道你穿那身衣裳有多好看,只要是個男人就會喜歡上你。” 姜雍容道:“先帝是男人,但先帝并不喜歡我。” 風長天想也不想:“他瞎!” “先帝不喜歡我,是因為先帝很聰明。”姜雍容道,“陛下喜歡我,是因為陛下傻。” “……”風長天瞪著她。 “陛下成為陛下之后,就再也沒有人說陛下傻了吧?陛下已經不習慣了吧?陛下,以后你不再習慣的東西還會有更多,那就是成為天子的代價。” 姜雍容說著,雙袖一揚,跪下,深深行了一個俯首大禮:“雍容感激陛下的厚愛,但妾身不能嫁給陛下。” 這自稱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