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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種有點難以言喻的、不舒服的感覺,瞬間消失了。 姜雍容看著獄卒倒在地上狂咳不已,原本不由想起了方才的張有德,以及當初的自己,心中感慨人是多么脆弱的東西,生與死只有一線之隔,然后就卒不及防地被吃了豆腐。 姜雍容:“……” 獄卒呆呆地看著兩人,連咳都忘記了。 一個羽林衛,在大牢里,深情款款地握著一個太監的手……畫面過于清奇了。 難道御前的人都這么奇怪的嗎? 姜雍容掙了掙,沒掙脫。 也不好當場爭執,只好強行裝出一臉風淡云輕一切都很正常的樣子,向獄卒道:“你去準備,我這就去給你寫個節略?!?/br> 獄卒一聽這是愿意擔責的意思,立即麻溜地起身,忙不迭去了。 姜雍容道:“陛下握夠了么?” 沒夠。 風長天心說。 上天造女人的時候到底是下了什么血本?為什么手能這么軟,皮膚能這么滑?好像一根骨頭都沒有,這么握在手里,給一百塊羊脂白玉都不換。 “失禮了?!憋L長天嘴里誠懇地道,手上卻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我膽子挺小,方才受了點驚嚇,這么握著你的手,我覺得心里好受多了?!?/br> 姜雍容想起最初見面時他的鎧甲上一身是血的樣子:“……” 我信你個鬼。 她用一種淡淡的神情瞧著風長天,指望風長天能要點臉。但顯然她錯了,這位陛下的臉皮之厚和他的武功之高可以相媲美,他不但沒有松手的打算,還牽著她的手往外走。 姜雍容終于忍不住道:“陛下,這于禮不合。” “沒事,現在我不是皇帝,你也不是皇后,咱們是好兄弟嘛,講那么多禮干什么?” 姜雍容忍無可忍,低喝:“陛下!” 風長天瞧著她的神情,知道她的忍耐已經到了底線,惋惜地嘆了口氣,松開了她的手:“別生氣,要不,我給你握回來?我比較大方,你想握多久都行……” 姜雍容直接打斷他:“陛下打算如何處置張有德?” “唔,你沒聽他說么,這銀子是聽了我那七哥的吩咐搞沒的,雖然不知道搞到哪里去了,但既然是奉命干的,就不是貪污,當然不能治罪。他原先是幾品來著?” “三品?!?/br> “那就給他升一升,追認二品,謚個號,就給個‘忠’字吧,給他來個風光大葬,讓他到了下面也能好好伺候我那七哥?!?/br> 姜雍容看著他,眸子有片刻的柔和,不過很快嘆了口氣,“陛下,這不成。若是說出實情,萬民只怕不會相信,他們可能會覺得陛下你是有意往先帝身上潑臟水,于陛下的聲威有礙?!?/br> 風長天詫異:“說實話還不行?” 姜雍容看了看窗外,窗外是深深的夜色,以及在夜色中遙遙點亮的燈火,她輕聲道:“在這座皇宮,說實話反而會出大亂子?!?/br> 風長天看著她,她側臉的線條優美至極,太監的藍布衣裳穿在她身上仿佛也成了另一種華服,他的聲音不自覺也放輕了一點,“那你說怎么辦?” “對外只說張有德因病暴斃,銀子派人繼續追查,然后私下為張有德起墳塋安葬,四時祭奠。” 風長天道:“他明明是個忠仆,死后還要頂著罵名,太虧了吧?” 姜雍容回望張有德那間牢房,眼神有點幽遠,低聲道:“這就是忠。” 風長天道:“我看他對你也不怎么地,你為什么還想來幫他?” 他說得沒錯。 先帝登基的第三年大婚,第四年將張有德派去修寢陵,姜雍容身為無寵的皇后,能見到張有德的機會真的不多。 大婚之后不久,她和貴妃傅靜姝起了爭執,明明是傅靜姝失禮,先帝卻罰她在乾正殿前跪著思過。 那也是一個像今天這樣寒冷的天氣,地上積著薄薄的一層雪,很快濡濕了她的蠶絲棉裙,陰冷的寒意像是千百根針一般從膝蓋一直扎進她的身體。 然后張有德經過,對著她微施一禮,進了殿中,寂靜的夜晚她聽到張有德的聲音傳出來:“陛下,她不過是個才行笄禮的小姑娘,生平最大的錯處就是姓了姜,陛下又何必同她一般見識呢?” 姜姓在大央是和風姓一樣尊貴的姓氏,姜雍容一直引以為榮,當時的她根本不明白張有德的話,甚至還覺得這個老太監腦子有點糊涂。 但先帝正是因為張有德的話讓她起身回去,從此給她的只有冷淡,再也沒有處罰。 是過了很久很久之后,無數個寂靜的、被人遺忘的夜晚,她睜著眼睛看著窗上一點一點發亮,終于懂得了張有德的話是對的。 她一生最大的錯誤,就是姓姜。 這是她和張有德唯一的一次交集,敘述起來十分簡單,就是“有次妾身被先帝責罰,是張有德為妾身說話”。 風長天摸了摸鼻子:“瞧他恨不能用木枷砸死你那樣兒,想來也不會是什么好話?!?/br> 但一句話就能讓姜雍容記這么久,可以想見,她在這皇宮里實在是過得凄涼。 忽然之間,心里就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地掐了一下。 微微的疼,微微的軟。 “雍容,你入宮幾年了?” “回陛下,五年?!?/br> “今年多大?” “回陛下,二十。” “二十……”所以當初才不過十五歲。 風長天忽然皺起了眉:“我那七哥,可真不是個東西?!?/br> 誹謗先帝可不對,姜雍容正要提醒他注意,就聽他接下來大聲道:“三百萬兩啊!足足三百萬兩!到底給誰了?!難道在宮外頭養女人了?!我呸什么女人這么能花錢?!” 姜雍容:“……” 就在這時,天牢深處忽地傳來一陣哐哐作響之聲,跟著是一聲獅吼般的大喝:“風長天!你給老子滾過來!” 第16章 . 天牢 三起三落的羽林郎 這間牢房位于天牢最深處。 外面不是一般的柵欄,而是鐵鑄的墻壁。 大罵聲就是從里面傳來,“風長天!你個狗娘養的!偷襲算什么本事,有種跟老子真刀真槍干一場!老子不把你的狗頭擰下來當尿壺,就不姓穆!” 姜雍容聽說過,是因為這樣的牢房,天牢才被稱為天牢,專門用來關押罪大惡極、窮兇極惡之徒。 鐵墻上開了一道小窗,想來是平時送飯之用,現在正上著鎖。風長天懶得問獄卒拿鑰匙,直接擰開了鎖,推開。 一名大漢被關在里面,他沒有戴木枷,粗大的鐵鏈一端拴著他的四肢,另一端則焊死在墻壁中。 他披頭散發,身上傷痕累累,遍體血污,但罵起人來依然中氣十足,睚眥欲裂,將鐵鏈扯得嘩嘩響,言辭之污濁,詞匯之豐富,讓姜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