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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足以名垂青史的賢后。 這是她從懂事以來便有的夢想。 活著是不能了,死了也許可以吧。 好歹是以身殉國呢。 耳邊似乎有巨大響動,坤良宮的宮門被撞開了。 叛軍這么快就攻進來了嗎? 極大的痛苦中,姜雍容模糊地想。 “牛鼻子你給我死出來!” 一聲大吼聲振屋宇,緊跟著有人“咦”了一聲,姜雍容的頸上驀地一松,整個人跌進一個堅硬冰冷的懷抱。大量的空氣沖進肺腑,竟比窒息時還要痛苦,把她嗆得狂咳起來。 “人呢?!” 懷抱的主人有一把低沉渾厚的嗓音,身形高大,全副披掛,頭盔上有暗紅的血漬,面甲擋住了大部分面容,只露出一雙狹長的眼睛,微微上挑,即使是在逆光之下,眸子也依然無比明亮,他抓著她的肩,“剛才彈琴的人在哪兒?!” 姜雍容的喉頭劇痛,耳朵嗡嗡響,眼睛死死盯著他身上染血的鎧甲。 以玄鐵融入秘銀,每一塊甲片磨得渾圓,肩頭吞口是一只精美到極點的麒麟,麒麟口里還銜著一顆東珠——這是她送給二哥的生辰禮物,麒麟秘甲! 戰甲易主,只說明一件事,那就是它成了戰利品。 他就是反賊穆騰! 眼見他正望向旁邊的鶴行琴,鎧甲與頭盔之間露出了一點脖頸,那是人身上最柔弱的地方之一,而她的機會只有一瞬。 “這里——”姜雍容只開口說了兩個字,喉嚨就像火燎了一般生疼,但她頓也沒頓,順暢地、溫婉地接了下去,“——只有妾身一人。” 在說話的功夫,她拔下用來固定鳳冠的大簪,猛地向那一截脖頸刺過去。 他聽到風聲響動,回過頭。 但姜雍容算好了,他兩手都抱著她,根本騰不出手來,兩人又極近,這一擊他避無可避,她可以為二哥報仇! 一切如她所料,他根本沒有閃避,銳利的簪尖筆直地命中了他的脖頸,她心中涌起辛烈的快意,眼前仿佛已經看到血濺五尺。 但,什么也沒有發生,簪尖明明刺了個正著,但刺中的好像不是血rou之軀,而是堅硬的山石,上面連一絲油皮也沒有劃破。 姜雍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是……妖法? 或者,她已經死了,所以見到的根本就不是人? 他回過臉來,捏住了她的手腕。 姜雍容只覺得手腕好像要被捏碎了,手一松,金簪落在坤良宮的鑿花地面上,發出“叮”的一聲輕響。 “我好心救你一命,你居然想殺我?”男人搖頭審視她,“嘖嘖,生得這么好看,心卻這么狠,宮里的女人都像你這樣么?” 姜雍容咬牙道:“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亂臣賊子?我?”他愣了愣,“你不會以為我是穆騰吧?!” 他猛地站了起來,眼中滿是深受污辱的表情,“別以為你長得好看就可以亂罵人啊,就穆騰那三腳貓的功夫,給爺提鞋爺還嫌棄呢!” 姜雍容愣住了。 穆騰有許多的罵名,比如殘暴,比如冷血,比如丑,但從來沒有人敢說他“三腳貓”,即使是以文武雙全聞名大央的二哥,也曾在私下承認穆騰極難對付。 “你不是穆騰?” 天下七路叛軍半年前就盡歸穆騰麾下,而且每一路叛軍的首領都在四十歲以上,看他的眼睛十分年輕,跟其中任何一人的年齡都對不上。 男人摘下面罩,露出一張刀斧刻出來一般深邃的面孔,他拿拇指點了點自己,三分張揚,七分懶散,“爺姓風,叫風長天。” 姓風,難道是風氏皇族? 這一輩的風家子弟正是“長”字輩沒錯,但風氏的族譜姜雍容在十歲的時候就能倒背如流,從來沒有叫風長天的……忽地,她震動了一下,問道:“你是先帝葉貴妃所出的九皇子?” 風長天眼睛一亮:“誒,你也這么說,看來姜安城那家伙沒誆我,我真的是皇子嘍?” 姜雍容:“……” 她犯了個大錯。麒麟秘甲穿在別人身上,那人除了是二哥的敵人外,還可以是二哥的上司。 姜雍容輕輕嘆了口氣:“我二哥……姜安城在哪里?” “在那邊吧,可能在救火。”風長天隨意朝窗外點了點下巴,“我把穆騰那小子捆起來的時候,里面已經放起了火,哎,可惜了,路上耽擱了一陣,還是來晚了一步。” 窗上的光亮比之前還要盛烈,姜雍容從地上爬起來,忍著頸間的痛楚,走到窗前。 火光熊熊,映亮了半邊天空,大央最莊嚴最奢華的乾正宮,曾引萬國來朝,萬民膜拜,此時此刻,全部籠罩在明艷的火光之中,飛檐翹壁,盡數倒塌。 火光映在姜雍容身上,她一動不動,袆衣上的刺金鳳凰映著火光,仿佛真的要從她身上飛出來。 “美人兒,你穿這衣裳還真是好看。”風長天由衷地道,姜雍容恍若未聞,他也不覺得鼻子碰了灰,非常自如地就嘆息道,“唉,那么老大一座房子,蓋起來可費勁了吧。這一把火也不知要燒掉多少錢……嘖嘖嘖,救不起來的,我一聞就知道,那里頭不知潑了多少桶油,神仙老爺都救不了。” 姜雍容目不轉睛地看著那瑰麗的大火,那是皇帝自己點燃的。 早在數日前,皇帝駕臨過一次坤良宮,那也是五年來唯一一次駕臨。他告訴她,大央將亡,讓她趁早做打算。 “那陛下呢?”她當時問。 “我?”皇帝發出一聲輕笑,“這是我的大央,我當然是跟它一起死。” 縱然沒有一絲夫妻情份,她也感佩他以身殉國的決心。 他說到做到了。 但他也犯了個大錯。 他死了,大央卻沒有。 她緩緩轉身,在窗前望著風長天。 風長天很高大,一身鎧甲站在燈光下,令他看上去恍若天神般偉岸。明明是吊兒郎當的站姿,卻依然給人強烈的威脅,因為鎧甲下的每一道肌rou中都包裹著虎豹般的力量。 這將是大央的新皇。 很久很久以后,風長天還記得姜雍容這一刻的目光。 她站在窗前,漫天的大火在她的身后熊熊燃燒,她凝望著他,眸子深得不可見底,里面好像有天光云影浮蕩。 明明臉這么年輕,眼睛卻好像已經看過了千秋萬載的時光變幻,無比幽深,無比空曠。 若那眸子是一處水面,風長天覺得自己好像要墜進去似的,趕緊晃了晃腦袋,然后才想起正事:“我說,方才這里真沒別人?” “沒有,只有妾身一人。” “那剛才彈那支曲子的人是你?” “正是。 “你怎么會這支曲子?你認識姓螢的那個臭牛鼻子?” 螢道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