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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沒關系。 但是直到現在,他知道,他并未真的拋棄“李燼”的一切,他心底里期望有人承認,他是李燼。 而這個被期望的人,是司以云。 她確實把他與李縉分開了。 所以再一次確認她不喜歡他,李燼才有種與自己有關的感受。 就是這個不爭的事實,她眼中只會追逐已經葬入黃土,甚至連名姓都不配擁有的兄長。 不過是個死人,她竟然這么憐惜。 是他哪里不夠好嗎? 李燼放下手中的藥碗,他盯著司以云,難得帶著商量的口吻,輕聲問:“那你的一顆心,也不曾屬于除了兄長外的、人?” 司以云垂眼不看他,只是說:“太子爺明白就好。” 她說這些話,固然有沖動的成分,此時除了擔心李燼發火,又隱隱有些期待 若是李燼聽了這些,不再將她囚于東宮,不失為最好的結局。 可是過許久,李燼沒有說話。 這不太像獨斷的他,司以云好奇地抬眼,迎上李燼的目光,她下意識閃開,而李燼手指按住她的側臉。 他傾身。 仿佛急于求證什么,他舌尖描繪她唇形,牙齒啃噬她柔軟的嘴唇,忽然沉入,破關,傾泄的冷香,與她唇舌上的苦藥,相互追逐。 司以云沒抗拒。 她閉上眼睛,嗅著熟悉的味道,被動的承受著。 忽然,李燼攬住她的肩膀,碰到她傷口,叫她悶哼一聲,他松手直起身,她才從一個吻中透過氣來。 李燼抬手,拇指輕輕摩挲著自己的嘴唇,半晌不語。 司以云干坐著,卻是打心底里后悔,早知道李燼脾氣不好琢磨,她何必說那些話。 反正他也聽不進去。 正當她盯著海棠色的床帳發呆時,李燼一言不發,站起來,轉過身走出房間。 司以云凝視他挺直的背脊,莫名的,竟能由他常有的從容,感覺出點別的什么,蕭條?孤獨? 這樣一個獨斷、偏激且近乎毫無人性的人,也會有傷情的時候? 司以云的手指捏了捏床單。 肩膀的抽痛警醒她,她低頭看傷口,眼里的困惑與動搖,逐漸平息。 李燼走出房間,東宮總管湊上來,殷勤地問:“爺,現下天暗了,還是留在青云院?” 拋開其他不談,李燼對身邊的隨從,與過去的李縉并沒有差別,因此,隨從們也拿出十成的心護著。 剛剛總管半推開屋門,見太子爺和良娣親近,偷偷關上門。 近來,太子爺與良娣鬧起來,連飯都吃少了,好不容易見兩人有和好的傾向,這些個隨從,自然希望太子爺能留在青云院,兩人和和美美,那是再好不過。 可是,李燼站著沒動,他思慮許久,目光輕輕閃爍,忽然問:“上回周中丞送來的那酒,放在哪里?” 總管說:“就在地窖,爺想喝,奴才讓人搬上來。” 中丞送來的酒,有八壇,是紹興黃酒,不似御貢的酒液,這種陳釀一下肚,喉嚨直到胃部,有一種痛快的灼燒感,味甘無窮。 借酒消愁,是李燼曾經最不能理解的方式。 或許那是因為過去,他并沒有愁。 這次,“難過”的感覺,很久沒有散去。 它不是憤怒,若是憤怒,他能夠通過別的手段,抒發這些情緒,難過就是……李燼想了想,他手放在胸膛,目光低垂。 難過就是心不斷地往下壓,壓到他,有點呼不過氣。 這是他最貼切的感受,實際上,這種感受,任何文字不能形容。 他只要一想起,司以云那濃烈的愛意,只是給李縉的,這種感覺就會一石激起千層浪,久久不能平息。 古人不是說,酒能解千愁嗎? 他坐在屋檐上,斟了一杯又一杯。 今夜無月,連能相邀共飲的對象,也躲在云層里不出來。 李燼一口喝完那杯酒,他恍然盯著杯子,這一口,把心事都吞進去,發酵成nongnong的不悅、難過。 為什么不喜歡他呢? 可是,他曾經得到過那種濃烈的喜歡,不管他是什么樣子的,她都能夠容他,不管他再怎么傷她害她,都是她心里第一位的。 隱藏在他理智下,是瘋狂,他瘋狂地需要有人愛他,而這個人,就是司以云。 那時候,多么有恃無恐,甚至,他不再掩藏身份。 怎會想到今朝,竟自飲自問。 慌張和難過,是突襲的刺客,他被包圍了,面對這些敵人,沒有任何反擊的能力。 猛地將杯子丟擲到地上,他抬手拿起酒,仰著頭喝。 淺金色酒液從李燼唇角溢出,沿著玉般的脖頸,落在白色衣襟上,很快,這一壇酒喝完,他雙頰泛紅,拆開放在身邊的另一壇。 這已經是第四壇。 “嘖,”李燼抬袖擦擦嘴角,“騙人。” 古人欺人,這酒喝了,嘴中越來越苦,是能麻痹知覺,但是,李燼又清醒地知道,這一切都是暫時的。 等他清醒,還是面對這個問題,就這樣,如何解愁? 他想,與其借酒消愁,不如自己解開。 可是要解開所有亂成一團線的情緒,李燼無法像平常人,他每一次剖析,都是費力的,溯源總是不可避免。 把酒放下,抬頭望天,他的身形,幾乎要和黑夜融為一體。 這般黑的天色,恍若李縉死的那一夜。 那個病秧子終究活不過二十歲,這是李家雙生的宿命。 而那個時候,活在暗處的他,第一次能夠對站在光亮處,他第一次與李縉碰面,李縉瘦了很多,見到他,有一瞬的驚訝,卻很快了然。 將死之際,他對這個世界,已經了無牽掛。 卻堅持爬起來,將一支白玉笛子遞給李燼,他目中清澈,說:“既然你將代替我,那么,那個姑娘,也交給你了。” “交給你,我很……咳咳,很放心。” 這是李縉的夙愿。 李燼卻冷漠地想,哪個姑娘?右相的王家女,不是已經進宮? 李縉竭盡全力,張開口,他病入膏肓,已經說不出任何話,唯有從那口型,約摸瞧出三個字:教、坊、司。 交代完最后的事,李縉等不到回復,斷了最后一口氣。 當是時,李燼的回憶往后退,停在舟舫上。 在漫天夕陽里,他躲在船艙之中,看李縉吹笛,朝對面教坊司樓閣迎江的一面,露出溫潤的笑意。 他很好奇,對面的人到底是誰,偷偷掀開船艙簾子的一角,只隱隱約約看到少女手上的披帛。 金色絲紗的料子,隨風飄舞,扯開華麗的美,在暖局的陽光下,如一道繩索,牢牢牽引他的目光。 遺憾的是,他無法看她的臉,甚至連手臂都看不見。 只能躲在暗處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