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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選牛車,用帷帽遮臉,皇宮沒那么快追上你,路引子我準備了四份。” 崔玨睜開眼,嘴角繃得緊緊的,苦澀蔓延開,他看著一臉輕松的白以云,說:“在包袱里。” 白以云轉過身,從包袱里拿出兩份,四份路引子寫了兩個地方,一個是他向往的秦嶺之地,另一個則是南越之地。 無論哪個,都遠離這是非纏身的洛陽。 白以云收斂目光,默默把兩份路引子收到手里。 她站起來,背對著他,說:“我走了。” 崔玨:“嗯。” 走出兩步,白以云又說:“你回洛陽去吧,你合該執掌天下。” 崔玨沒有說話。 白以云不再說什么,她邁開步伐,一步步朝薄霧彌漫的山道走去。 她能察覺到崔玨的目光仍盯著她后背,所以步伐裝得很輕松,但她的神情半點不見方才的輕松。 不可抑制的淚水掉落,打濕她的衣裳,落下星星點點水漬。 貴公子帶著一介布衣私奔,聽起來是很美好,話本里盡是這種悱惻的橋段,然則,實際上,若布衣真愛這貴公子,又怎么舍得讓他拋棄人上人的生活,陪她過柴米油鹽的平民生活呢? 她若愛他,她不會貪兩人半晌歡,不是讓他成為天下的笑柄,應該讓他走上正確的道路。 她的崔玨,理應成為洛陽獨一無二的權貴,當之無愧。 而不是和她龜縮秦嶺,粗茶淡飯走一生。 一夜的留念,一霎的歡喜,都在吻里。其實一個吻怎么夠,她應該拉他沉淪進來,但她怕若真沉淪,兩人再也離不開彼此。 錯過就錯過吧,錯過只是傷心一時,她若一直執迷不悟,折損的是一頭蒼鷹。 希望這個聰明的男人,能忘掉自私自利,從頭到尾只想攀附權貴,把他的真心放在地上踩的女人。 白以云手蜷成拳頭,放在嘴邊,費了很大力氣咬住,才沒有讓自己哭出聲。 好虧,她忽然有點后悔。 極目遠眺,前路茫茫,還有十里路呢,白以云想,早知道話不要說太早,就讓崔玨背她走了,真不知道光靠自己兩條腿,要走到什么時候? 她渾渾噩噩想著。 突然,林中除了她的腳步聲,還多出另一個“沙沙”的腳步聲,直朝白以云奔過來,白以云下意識拔腿跑,但她怎么跑得過崔玨,很快,手被他拉住。 下一刻,她被崔玨結實的臂膀緊緊抱在懷里。 白以云回過頭,拳頭打向他身上:“你放開!” 她拳頭沒什么力氣,軟綿綿的,崔玨輕易捏住她的手,控制她的動作,他本來想說什么,在看到白以云滿臉淚水后,瞳仁猛地縮緊。 他這般通透的心,聯想白以云那句“你合該執掌天下”,心中一慟,便猜到白以云為何哭。 這一滴滴淚就像溫暖的流火,劃過漆黑的夜幕,也劃過崔玨的內心,砸進逐漸結冰的寒潭中,倏然讓心河guntang。 竟是差一點,兩人又要此生陌路。 崔玨懷里緊緊抱著那個仍在掙扎的人兒,他又喜又氣,明明剛剛被那些話語傷得五臟欲碎,如今,只需要她這個表態,全部都化作一腔繞指柔。 他眼眶猩紅,沉聲道:“我不放。” 白以云貼著他的胸口,眼淚糊了他一身,說話帶著nongnong的鼻音:“小人!偽君子!” 崔玨抿了下嘴唇,說:“白以云。” 白以云頓住。 她第一次聽到他這樣直白地叫她的名字,微微抬起頭,猛然看到崔玨眼中的氤氳水汽,她怎么也沒料到,這個男人也會默默垂淚。 其實說是垂淚有些過了,但他眼睫確實一片濕潤,而且,眼眶的通紅也做不得偽。 看被他因被淚珠沾濕而變得更黑的眼睫,她腦海里像是炸開什么,嘴唇哆嗦:“你,你為什么哭?” 崔玨緊緊盯著她,不舍自己眨眼,反問:“你又為什么哭?” 白以云隨便編個理由:“還有十里路要走,我哭一哭怎么了?” 崔玨抬起手,輕輕擦著她的眼淚,忽的一笑:“那我的理由比你的要難堪點。” 白以云心中砰砰直跳,拂開他的手,不太自然地移開目光:“那就不說了。” “我會說,”崔玨輕輕嘆息:“因為我感覺我被你拋棄了。” 白以云驚:“還是我的錯了?” 崔玨搖頭:“不,是我的錯。” 他低下頭,兩人額頭相互抵靠在一起,溫暖的鼻息交融,他的聲音輕得像是山風捎來的呢喃:“誰讓我太喜歡你。” 白以云耳根子一熱。 崔玨微涼的嘴唇落在她眼睛下,吮去她的悲傷,一邊說:“我知道,是我沒有給你足夠的安全感,你定還在想,我帶你私奔是一時沖動,畢竟,誰能舍得下榮華富貴?你希望我回洛陽,去走我的‘光明大道’,可是以云……” “我深陷囹圄,徒負虛名,唯有與你在一道,才是光明大道。” 迎著愈來愈盛的昭陽,崔玨眸中的溫柔編織成網,緊緊繞住白以云的心,她渾身一軟,終于丟盔棄甲。 她靠在他懷里,哭得直打嗝。 崔玨緊緊抱著佳人,在她臉上落下點點親吻,無關欲/望,只是要將她所有擔心傷心全部吃下去。 他愿自己的心傷得千瘡百孔,也不愿白以云如此煎熬。 兩個連日來找不到著落的人,此時終于找到合適的落點。 此時,山林的薄霧完全散開,白以云趴在崔玨寬闊的后背,男人的步伐很穩,不管山路多么崎嶇,她沒有受到半點顛簸。 折了一根草在手上把玩,白以云起了點壞心思,或者用嫩草葉在崔玨耳垂上刮了刮,或者摸摸崔玨的喉結,更過分的是,把小手伸到他衣襟里,緊隔著一層中衣輕撫。 就像得到一件稀世寶貝,她愛不釋手。 是她的了。 她心里充盈著幸福。 直到崔玨停下來,聲音低低撩撩,暗含警告:“以云,我是男人。” 頓了頓,好像怕她不懂,他咬住嘴唇:“這里是郊外。” 白以云臉上飄過一抹薄紅:“知道了,摸不得了是不是?” 話是這么說,但她想到不合適的事,一陣口干,還是乖乖把手伸回來,摸不得總說得吧?她明媚的眼眸一轉,說:“今日之后,你要對我負責一輩子,不許后悔!” 崔玨心想他倒是怕她后悔,便回:“好,負責,絕不后悔。” 她想了想,翻舊賬:“剛剛居然敢讓我一個人走十里路?” 崔玨悶聲笑了。 白以云甩著草根敲他腦袋:“說,你是不是早知道我本來就走不完這十里路,就等我折回去求你?好心機啊!” 崔玨嗓音含著笑意:“你也可以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