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放棄了糾正這狐貍精對自己的稱呼了。

和尚步履如風，還禮貌地頷首：“多謝。”

蒼術眼神都不給他一個，和尚笑意加深，有趣有趣，愛人變成了個男人，都可以一直隱忍不發。

蒼術準備的靈船和先前那些門派準備的靈船簡直不可同日而語，蒼術不虧是這個位面最頂尖最有權勢的大人物，那豪華靈船，溫如瑾乍一看幾乎要被上面的彩帶飄飄給晃花了眼睛，龐大而氣勢磅礴，宛如現代位面的航空母艦一般巨大。

然而說白了，它再怎么龐大，它的造型仍舊是畫舫的模樣，只不過這畫舫雕刻精致，美輪美奐，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就是……嗯，有點像古代位面的妓舫。

溫如瑾隨著和尚進了畫舫的其中一間房，蒼術抿著唇，趕緊跟上，然而大門碰的一聲就關上了，完全沒打算讓他進去。

蒼術看著眼前的門，似乎要將這門盯出一個洞來，他氣到渾身的靈力亂竄，但是終究還是忍了下來，舒了一口氣后，又艱難地扯起了一抹笑容。

瑾兒，才剛回來，忍耐，不論她做什么……他受這便是了。

那高大的身影，宛如一尊被風化的雕塑一樣，久久地佇立在門口，一動不動。

--------------------------------------

溫如瑾能感受到門口的氣息，他道：“興許殺了他也不錯？就算他能跨界追著我跑，我也能見一次殺一次。”

“那樣只會讓羈絆越來越深，不至靈魂消散不會消停。”和尚垂眸，手中佛珠緩緩轉動。

這是牛逼哄哄到跨界的狗屁藥膏啊……

沉默了良久，溫如瑾道：“我不能理解，他若是真的愛我那一塊碎片，又怎么會傷她到求死解脫。如果不愛，如今這般作態，除了膈應我，也沒有什么別的用處了。畢竟，那塊碎片算是我的一部分，而我終歸不是那一塊碎片。”

“情，琢磨不透，妙不可言。”

“你夠了！”

和尚道：“這么深的羈絆不利于你，完成你的任務，趁早離開吧，隨著時間的流逝，緣會越來越淺，羈絆也會逐漸消弭。”

溫如瑾搖頭：“我暫時不會離開，還有事要做。我還有一件東西落在他那兒了，本來是打算殺了他再直接搜魂的……”

和尚莞爾：“真無情。”

溫如瑾回應了他“呵呵”兩個字。

原身以絲線蠱鉆心取心尖三寸精血，足足七天，整個人慘到rou身都要僵硬風涼，靈魂也影影倬倬，原身不夠可憐？蒼術何止無情！

蒼術那么愛她，她這么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都看不出來么？

蒼術那么愛她，蕭然劫持原身的時候，他怎么不出現呢？

現在一副深情似海的模樣，無端惡心人。

有些東西，錯過了就永遠都得不到了。

“你那紅蓮業火，從何而來？”

溫如瑾：“你果真看出來了……曾有一個世界我成為了地府判官，意外所獲。”

--------------------------------------

靈船走得不快不慢，大概是蒼術想要快些回到妖界，但是又顧及溫如瑾的心情和意愿。

無情仙君的隕落，震驚了整片大陸，天地悲歌，但是沒有人敢站出來要替他報仇，便是他的師門，都選擇了緘口不言。

一個輕而易舉就將這個世界頂尖的大能斬殺于劍下的人，他們去尋仇，不過就是送多幾個人頭罷了。

修真界的人間冷暖，多么直白、多么冷酷。

這一路，蒼術都在極盡所能地體貼（討好？）溫如瑾。

“瑾兒，這是你最愛的蓮花酥。”蒼術的眉眼極為艷麗，這樣低眉垂眸，可謂是美不勝收。

溫如瑾看了過去，他還偷偷將手往后藏了一藏。

想來這蓮花酥是他自己做的，過程還不如和順利，否則他便不會被廚房所傷。

溫如瑾：“我不愛口腹之欲，從無所好，拿走罷。”

蒼術臉色發白，卻還是強撐著抿了抿唇，笑了一笑，端著那一碟精致的糕點離開了。

夜里，涼風徐徐。

溫如瑾與和尚一同坐在畫舫的頂端，和尚懷中抱著一瓶小小的酒壇，酒壇琉璃盞一般精致，在月光下光華流轉，和尚便這般抱著，側臉貼著，閉上眼，享受著月光。

而溫如瑾早就被他這種“懷念愛人”的戲碼給荼毒得百毒不侵了，他曬月光，溫如瑾便在月光下一遍一遍地擦著風雪劍，風雪劍寒光凌冽，劍身邊緣處泛著冷銳的紫光，在月光下的狀態也極為美妙又精致。

兩人互不干擾，歲月靜好。

然而突然，煙火綻放了整個夜空，打破了這一片寧靜。

蒼術在下邊笑得極為高興：“瑾兒，你曾說你想看最美的煙火……”

溫如瑾擦劍的興趣都被打斷了，看個雞看！和尚更是抱著自家小酒壇直接走人。

蒼術看著滿面霜寒向自己走來的男人，有些不知所措。

溫如瑾：“你要我說多少遍，你愛的那個人已經死了！”

“不……”蒼術的唇色一片雪白，他搖了搖頭往后退。

溫如瑾卻強硬地上前：“自欺欺人有什么意義？你親眼看著她被鳳凰真火焚燒殆盡，現在裝什么傻？是你，逼得她自取心尖精血！是你，不愿救她逼得她唯有自盡！”

有什么晶瑩的水珠跌落在地，在畫舫的地板上留下一抹shi痕，蒼術固執地閉上了眼，往后退著，漂亮的睫毛上掛著淚珠。

他喃喃自語，搖著頭，一副什么都聽不進去的模樣：“不是這樣的，不是，不是這樣的……我怎么會不救你，我只是、我只是、我以為……”

蒼術頭腦一片亂糟糟，有些他刻意不去回想的畫面如今強硬地出現在腦海中，逼迫著他去正視。

是她瘦得仿佛一陣風都能吹跑的模樣，慘笑著：“自她醒后，你已經半月不曾來見我，你為何不愿回頭看看我，我……”

那時候，他是這么說的，他急著離開去看新月的恢復情況，甩開了她的手：“有空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