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看她能走多遠的人, 既然發(fā)現(xiàn)了端倪, 就不能放任在這一方面仍然十分懵懂的女孩如此繼續(xù)下去——因為這條路，極有可能通往森先生的棋盤。

    甘茶對兩人此時復(fù)雜的心緒一無所知。她深呼吸幾口，想也不想地便上前幾步, 站到了太宰身前。

    雖然已經(jīng)放棄了立即將太宰逮回去處刑，而是準備將這件事先行通報給首領(lǐng)，但看見少女含義如此明顯的舉動，中也心頭的怒火騰地一下便燒了起來，那點他自己也不明白的微弱遲疑立即一掃而空。

    他冷著臉，問道：“為了一個叛逃的黑手黨干部，偵探社這是要破壞三刻構(gòu)想？”

    他是在問偵探社的態(tài)度，而甘茶也明確地給出了答復(fù)。

    “這里只有偵探社成員，沒有什么叛逃的干部。”

    少女平靜地說道：“至于三刻構(gòu)想能否繼續(xù)，就要看港口黑手黨的選擇了。”

    其他的一切都有談判的可能，唯有關(guān)于社員的事情，沒有任何商榷的必要。

    如果是社長在這里，他也會這樣說的。

    中也極為訝異。

    在他印象里一向溫聲細語的少女，此刻毫不相讓地直視著他，臉上是不容置疑的強硬表情，話語擲地有聲。

    “好。”

    中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怒極反笑：“就算你現(xiàn)在反悔也來不及了。到時候可不要哭著求饒啊，偵探社！”

    他惱火地轉(zhuǎn)過身，黑色的大衣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凌厲的弧度，看起來氣勢格外逼人。

    正要離開之時，卻聽見被少女攔在身后的太宰發(fā)出一聲輕笑。

    “中也，你是氣糊涂了嗎？”

    “哈？！”

    中也倏然回頭，眉頭緊皺。

    太宰并未看他，只是用堪稱憐惜的溫柔眼神，低頭看著身前嬌小的少女。

    幾縷從帽子里散落的發(fā)絲黏在臉頰上，直到現(xiàn)在，她才后知后覺地感到了不適，蹙著眉伸出細白的手指挑開，隨手別到耳后。

    細軟的煙紫色發(fā)絲勾著略微泛著粉色的小巧耳垂，耳廓薄薄的，仿佛能透過光來。

    甘茶將礙事的頭發(fā)撥開以后，轉(zhuǎn)頭見太宰正看著自己，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她是一路從港口跑過來的。國木田先生臉上略顯恍惚的表情說明了一切，問了地址以后她就立刻趕過來了。

    她知道，太宰先生會這么做，一定有他自己的考量，也必然有著相應(yīng)的準備。但這并不妨礙她為此生氣。

    就算他對中也先生的反應(yīng)了如指掌，就算有十全的把握在談判中占據(jù)上風，但要是港黑還是打算先把人抓走呢？

    萬一碰上了對他似乎格外執(zhí)著的芥川、或是中也先生不管不顧，決定先打他一頓出氣呢？

    她自己也是愿意行險的人，可太宰先生的程度實在太超過了，他似乎總是將自身安危放在最后一位。

    這種人，甘茶憤憤地想道——就該讓他感受一下社長的懲罰！

    太宰干笑一聲，摸了摸鼻子。

    “按理來說，甘茶醬應(yīng)該等到特務(wù)科接手了魔人，才會過來的。”

    他挑眉看了眼中也，然后道：“現(xiàn)在就出現(xiàn)在這里，是因為藥物的事情吧——中也，任務(wù)可還沒有結(jié)束呢。”

    極具責任心的港黑干部嘖了一聲，十分勉強地半轉(zhuǎn)回了身體。

    甘茶鼓了鼓臉頰。這家伙在轉(zhuǎn)移話題，但不得不說相當有效，因為這件事情確實刻不容緩。

    她正色道：“是的，藥物的分析有結(jié)果了，報告已經(jīng)發(fā)過來了——我傳給你們。”

    報告是在等待異能特務(wù)科接收魔人的時候收到的，結(jié)果與她的推測完全一致。

    想到那災(zāi)難性的后果，她就坐不住了。一直沒有收到太宰先生的消息，她便留下織田作之助幫忙盯著，自己先過來了。

    “單細胞的蛞蝓一定是看不懂的。”

    都到了這個時候，太宰還不忘調(diào)侃一句：“你就放棄吧。”

    “煩死了你這只青花魚！”

    中也不悅地回嘴，不服輸?shù)卮蜷_加密郵箱里的新文件，瀏覽起來。

    躍入眼中的第一行字就令他十分頭大。

    “——強化細胞端粒酶活性？”

    根據(jù)藥物成成分推測，致死的中心機制，是其使體細胞如同癌細胞一樣高速無限增殖的能力。

    細胞高速代謝引起發(fā)熱，導(dǎo)致中樞興奮和抑制過程障礙，造成心跳過速。

    表現(xiàn)癥狀，則是由此引發(fā)的過度呼吸以及重度呼吸性堿中毒——這就是尸檢判斷的、藤村涉的死因。

    但實際上，在第一次器官更新與代謝時，服藥者就已經(jīng)因身體機能的中斷而死亡了。

    “這是針對普通人的。”

    看見中也咬牙的模樣，甘茶好心地提醒道：“針對異能者、或者說，針對異能力的部分在第三頁。這才是最嚴重的部分。”

    “獵犬的醫(yī)師，用“收藏家”澀澤龍彥在龍頭戰(zhàn)爭里殘留的異能結(jié)晶做了實驗，結(jié)果是——”

    聽見這個名字，當年一同擊敗澀澤龍彥的“雙黑”，不由得臉色一肅。

    即使被損毀，異能結(jié)晶也能多次重組、再生——幾乎就像是永生了一樣。

    獵犬的人借鑒了福地櫻癡對抗的方法，用激光武器將異能結(jié)晶粉碎了上萬次，才堪堪將其消滅。

    看到這里，太宰從報告中抬起頭，與少女交換了一個眼神。

    他們的想法是一樣的。

    從這樣的角度來看，若是異能者服下藥物，極有可能rou|體將斷絕生機，而異能體則會脫離出來，成為難以消滅的永生之物。

    ——甘茶所看見的生命之河，正好印證了這一猜想。

    如果讓這樣的藥物流傳開來，異能力，以及異能者，必定會成為地球之癌那樣的存在！

    而那之后將發(fā)生什么樣的事——

    異能者不是被嚴密地監(jiān)控起來，就是被政府絞殺。為了自保、或是先下手為強，異能者形成暴力組織對抗國家機器……

    普通人與異能者成為徹底對立的兩方，世界將會被撕裂。

    “……”

    中也握著手機，感覺身體似乎正被巨大的流沙吞沒。

    “喂，太宰。”

    他抬起頭，聲音低沉。

    “你不是很擅長審訊嗎？”中也問道，“逮住那家伙的時候，你就沒問出什么來？”

    太宰撇撇嘴。

    從那個小丑嘴里撬出情報，其實也并非難事。

    果戈里協(xié)助魔人的理由，只不過是因為魔人能夠理解他“飛鳥的自由”，并且為他指出了實現(xiàn)自由的道路。

    這種事情，他也能做到。

    可他若是這樣做了，為了擺脫“友情”的桎梏，果戈里日后一定會回過頭來殺死作為理解者的他——他的夢想可是和美女殉情，對死在這種人的手上，一點興趣也沒有。

    而那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