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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見人一面不可。見著的那一刻,更是五味雜陳。第一眼,踏實了。第二眼,他終于意識到,這是再也踏實不下來了。“我才不信你呢。”他復雜地說。林景覺得他委屈得像條小狗,還挺可愛的,遂摸摸他的狗頭,說:“行了,我剛做完手術,丁點事兒都沒有,馬上就病好了。謝謝你來看我啊,不過我還拍戲呢。”“你幾點拍完,我等你啊?!?/br>“不用,你快回去吧。”林景說,“你的戲不拍嗎?咱們改天再聊?!?/br>“哦?!表n鐸也不說同意拒絕。林景聽那邊一招呼,理了理病號服就走了。韓鐸就一揣手,往下一蹲,跟個大街邊休息的農民工似的,杵在那兒不動了。他心說不就是等嗎,兩點三點我也等得起。他來得低調,只是偷偷給林景打了個電話叫他出來,也沒通知其他人。乃至于來來回回路過的,都沒發現,地上這根蘑菇竟是韓鐸。沒等到兩三點,林景晚上七點就下戲了,導演開始招呼其他演員的戲。他走到門口,發現韓鐸席地坐在那里,揣手朝里張望著。“你真沒走?”他驚訝道。“我說了等你啊?!表n鐸麻溜兒站起來,然后就是一聲,“哎呦喂!”“……”林景說,“腿麻了?”韓鐸委屈巴巴地點點頭,“你現在去哪啊?!?/br>“我病房在樓上?!绷志爸缓脟@口氣,去攙扶他,把他肩膀搭到自己肩上。韓鐸不敢把全身都壓在他身上,但總是不由自主地和他貼近。每當林景不動聲色地移開,他的身子就自動貼過去了,導致兩人的路越走越偏。他小心地從頭發縫里看林景的神情,準備只要他一開口質問,就立刻撤身,說辭他都想好了,“不關我事,是我的腰它自己靠過去的!”然而林景好似沒意識到這事,直到兩人都快撞到墻上了,他才無奈地說:“你是小孩子啊,走路這么不穩當?!?/br>于是韓鐸賴在他身上,上電梯、下電梯、進病房……林景一把把他摜在床上。那一瞬間,韓鐸詭異地產生了一種和人開房,被人扔上床的刺激感……呸呸呸,要扔也是他扔林景啊……啊呸!扔什么扔!滿腦子黃色廢料!林景坐下卸了妝,他本身就剛做完手術,膚色蒼白,臉上的妝不厚。卸妝之后,又熟門熟路地賦上一片面膜。全程沒搭理韓鐸。韓鐸從床上坐起來,又有了一種晚上臨睡前,老公坐看老婆洗漱梳妝的詭異既視感……他站起來,繞到林景前面,從鏡子里看了看他的臉,伸手去撫他的面膜。他的手落在了林景臉上,后者不明所以地仰頭看他。韓鐸干咳一聲,張開手指頭扯了扯林景腮幫子。林景被扯咧了嘴,說:“里按森莫?”韓鐸大汗,“沒什么沒什么,你面膜皺了。”“我面膜揍了又不四我臉揍了!里撒手!”韓鐸急忙撒手,隔著面膜也看不出有沒有扯出紅印子,只好拿掌心揉了揉那個地方。火熱的手覆蓋上來,隔著一層面膜,依然能感受到柔軟的掌心和明晰的骨節。林景心里一顫,沒說話。韓鐸揉了半天,才發現自己整個手掌都在對方臉上,他尷尬地補救道:“那什么,你怎么貼的面膜,怎么哪哪都有氣泡……”等到氣泡擠無可擠,他才艱難地把手收回來,擦干上面的面膜液。林景默默地站起來,遠離他,坐到床上,說:“你到底是來干嘛的?”這話不說還好,一說,韓鐸又想起他的病,飛揚的心情驟然落了下來。“今天賈元勛和老項見面,我去了,問起你的電影,他不小心把你的病說漏了。”林景剛想說你放心我絕對死不了,突然想起來,如果自己不死,死的就是韓鐸……他沉默了。韓鐸還以為他不愿意回答,頓時心里跟針扎似的,急忙繞開這個話題,拿起手機說:“咳我們來合個影吧,倆劇組粉絲撕逼都快撕成瘋魔了,合個影安撫安撫他們。”“撕逼?你確定?”林景說,“不是公認的星藤碾壓嘉映嗎?”“……”韓鐸覺得自己邏輯都死光了,劃拉著熱搜沒話找話,“哎你看,你又上熱搜了?!?/br>林景拿過手機,他的名字不靠前,排在十多位,“林景下頜骨”。韓鐸點進去,念道:“林景的下頜骨真是人間瑰寶啊……這什么鬼?這不是你們團隊買的熱搜吧?”“不是。”林景說,“這幾個月從額頭到鼻子側臉下頜骨,已經上遍了,就差說我頭發絲也如此美麗脫俗了。”“這樣?!表n鐸皺了皺眉,“是想把你炒糊啊,誰跟你這么大仇?”“不知道。無所謂。等他出招吧?!绷志罢f,“我手術剛拆了線,心平氣和,懶得計較。”“我去查?!表n鐸說完,又問,“你剛拆了線,就直接拍戲?這樣對身體不好。”“也不是剛拆,疤都長好了。”林景在床上躺平,舒服地嘆了口氣,“如果整天沒事做,我會閑死的?!?/br>“能讓我看看你傷口嗎?”韓鐸猶豫了一下,說,“你現在活動量不小,很容易出事的。我有經驗,我給你看看。”林景躺在床上,沒說話。韓鐸坐在床側,遲疑好半天,才慢吞吞地伸出手,掀開他的上衣。一條猙獰的蜈蚣,直接展現在韓鐸眼前,讓他心里一顫。他是受過傷的人,知道那有多疼,更何況林景要忍受的不光是刀口痛,還有病痛。他抬頭看了看,林景已經閉上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慢慢撫上疤痕旁邊的皮膚,輕輕給他捋了幾下。他知道剛長好的疤痕會痛癢難忍,這種手法能讓人舒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