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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和他的那群茶友正在聚坐著談天說地,一眼看見了沈榮河,還分出神提醒他道:“榮河,抽個空記得也去給部隊的領導們拜個年啊。”沈榮河沖那些長輩恭敬地頷了首,應了任老聲是,便轉身將手上的東西放到倉庫去。“榮哥,爸爸說讓你把這些拿上。”任含英也正在倉庫里整理東西,見他進來,把那些任老準備好的禮品指給他看。沈榮河點了點頭,默默地將那些東西又拎了出去,路過那群老人時欠了欠身,再次上了路。又是一個忙碌的年。沈榮河和以往一樣挨個去將禮品送到,仿佛他的任務就是搬運這些物品。可禮送到了別人那里,難免也得互相說上幾句客套話,這對于沈榮河應付起來耗費精力,于是等到了熟人劉邵誠那兒,沈榮河連寒暄的話都懶得重復了,把東西一放,跟劉營長剛說了句過年好,便用眼神詢問對方能不能去下一家了。劉邵誠被他這趕著完成任務的模樣給氣笑了,不過大過年的,他也能理解沈榮河,擺了擺手道:“行了走吧,服了你了。”沈榮河眼里這才帶了些笑意,扭頭要走,突然聽見對方大喝一聲:“你等會兒!”他不解地看過去,發現對方手里拿著一封信。劉邵誠解釋道:“昨天到的,你和徐勝都不在,我就幫你收了。”“謝謝。”沈榮河收下了信,只是心中疑惑:任老和含英都在身邊,難不成是大哥給他托的信兒?他和劉邵誠道過別后,在路上一邊走著,一邊就拿出了那封信查看。信被包的嚴密,信封是用牛皮紙做的,摸在手里又涼又硬。他無意中掃了一眼地址,突然間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那是一串陌生的字符——屬于另外一種語言。是俄文。不知不覺,沈榮河早已經停下了腳步。他的大腦好像突然不會思考了,只重復著一件事——這是來自安德里安的信。他心里著急,但手上仍很小心,乃至于動作有些哆嗦。拆去信封抖落開信紙的那一刻,一大片墨跡映入眼底,一時間讓他有點傻眼。這鬼畫符一樣的爛字真是安德里安寫的?這字實在不如其人。安德里安多矜貴又驕傲的一個人,這一手字卻歪七扭八得不堪入目——其中的反差也未免太大了些。不過這可以原諒。沈榮河想到信封上那一串連得快飛起來的符號,心道漢字對于對方來說確實筆畫多了些。他深吸了口氣,捋平信紙,從第一個字開始讀起來。“親愛的沈榮河:我在列寧格勒待了兩個月,現在來到了下諾夫哥羅德。”安德里安的字實在難看,有的筆畫因為寫的慢,黑淋淋的墨水全部洇在了一起,讓他花了好一陣力氣辨認。“這里的雪比莫斯科還要大,積雪已經到我的小腿了,天氣很冷,但是不用擔心,我很耐寒。”沈榮河沒注意到自己的嘴角已經高高勾了起來。耐寒,聽上去好像安德里安是什么毛茸茸的動物似的。他接著往下看,信里說了些最近工作之外發生的小事,內容本身無關痛癢,但能夠知道對方生活里的這些細節,這一點讓沈榮河十分高興。“阿斯塔耶夫撿到了一只貓,把它養起來了。那只貓打哈欠時給人的感覺和你很像,我帶了很多食物給它,但是它一見到我就跑了。”榮河甚至能想象出來安德里安板著臉喂貓,遭受到對方抗拒時的樣子——大概是連貓也察覺到了他的不好親近。他眼里熱熱的,一句話逐字細細地看,恨不得每個字都拆開了讀,將每個筆畫都在心里描摹一遍。“我知道我的字很難看,書寫對于我來說很難。阿斯塔耶夫幫我找到了代寫員,但是我不想讓他寫。”實際上,這個“不想”說起來輕松,沈榮河根本想不到對方因為寫不好字發了多少通脾氣。他目光繼續下移,看到了后面這句話:“因為給你寫信的權力是我的。”沈榮河登時喉頭一緊,壓在身體里的思念又瘋狂滋長了一大截。可與此同時,那顆跌宕不安的心似乎也突然回歸了原位。他把那封信揣進大衣貼近胸口的里兜,心口處好像因為它的存在而變得暖洋洋的。他想到那信的署名——“你的安德里安”,腳步頓時更加輕快起來,仿佛渾身都充滿了使不完的力氣。該怎么回復對方呢?他心里盤算著的同時,臉上帶著勃勃生氣,好像身體的每個細胞都重新活了過來。直到走進了巷子里頭,沈榮河才發現,整條街上都掛滿了紅燈籠,一派喜氣,好像都在為他慶賀似的。他臉上的笑容更大了,胸口處的那團火燒的那樣熱烈,讓他甚至想扯開嗓子吼幾聲。——真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第25章今天含英提出來想申請去云南邊境當戰地記者,把大家都嚇壞了。說實話,含英能擁有這樣的的勇氣,是挺令人佩服的事……只是她不知道那有多苦。我幫著勸了含英很久,最后還是由大哥下了死命令,要求她去美國學習半年。現在中美關系還可以,含英的安全不用擔心,只不過含英很難過,覺得理想破滅了。最后陳書亭來到家里把她接走了…希望他能好好開導開導含英。1979年2月15日。沈榮河撂下了筆,把舊日記本合上塞回了抽屜里。他又重新拾起了寫日記的習慣。這些想要傾訴的事,如今又只有日記本一個聽眾了。他這兩年來一直和安德里安保持著書信聯系,只是這一次,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的信件沒有送達,還是對方遇到特殊情況無法回復,距離沈榮河的上一封信,已經過去半年了。一切可能發生的事故都令他感到焦慮不安。更何況,最近并不太平。今年春節后,關于越南的輿論滿天紛飛,社論中出現了“勿謂言之不預”的字樣,沿著人們的預感,中越邊境問題持續升溫,隱約透出種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終于,就在昨天,中共中央向全國公開下達了準備開始自衛還擊作戰的通知,要求全軍進入一級戰備。廣州軍區自然是參與作戰的首批人員,而北京軍區則接到上級指示,在原地駐守,且繼續保持一級戰備,隨時準備遂行京津保三角地帶反空降任務,防止蘇修利用南線戰事緊張在背后搞突然襲擊。聽到“蘇修”兩個字,沈榮河的心就被狠狠揪了一下,連帶著一陣寒意從胸腔涌上來。他知道越南之所以敢如此目中無人,只因其背后依仗的是蘇聯。可要是蘇軍也同時出兵協助越南戰場,豈不意味著歷史重演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