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來，男人看向封雪說道：“多謝師父相救。”

封雪聽到這一聲久違的“師父”，再看到蔣毅的一頭華發，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痛心——蔣毅雖是想起了她來，可以她剛才所探到的情況，他身上的情毒卻也更深了。

蔣毅因為自幼修煉，年紀始終定格在了二十歲出頭的模樣，可自從修為盡毀后，他的樣貌已不再凍齡，而是比常人老化的更加快，只六年間，其實已經有了三十幾歲青年男子的模樣，原本以為蔣毅至少還有幾十年的壽命，可恢復記憶的蔣毅，竟是瞬間白了頭！

“你的頭發......”封雪痛惜道。

蔣毅低頭看見了自己的華發，搖頭道：“無礙。”

凌風站在離蔣毅、封雪二人幾步的距離，強壓住心中想要沖上前去的念頭，站在原地癡癡看著蔣毅。

即使一頭華發，也難掩那人的絕世芳華。

但見蔣毅的目光淡淡掃過他，又轉向了封雪，說道：“師父，我們走吧?！?/br>
凌風心中一痛，蔣毅的眼睛分明看到了他，卻像是沒有看到一般，神色十分冷漠，好像自己是個與他毫不相干的人。

“清絕......”凌風喚道。

蔣毅再度看向房中的男人，天道宗子弟一向注重儀容，講究衣著得體，無時無刻都要神色從容，且不可有失態之儀，有辱師門顏面，這是拜師入門的子弟需要學習的第一課。

而身為瑞光真人入室大弟子的凌風，正是這一門規的典范，他的白衣從來不染塵埃，冠發始終整齊得體，就連抹額都不曾歪過一分一毫，舉止神情更是時刻從容不迫，登上掌門之位后，他的仙人之姿更盛從前，一看便知是有飛升潛質的。

可此刻的凌風卻毫無以往的神姿，他面容憔悴，目光紊亂，渾身上下盡是破綻，一身濕衣滿是血跡，哪有半點得道之人的模樣？

凌風看著蔣毅，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被攥住，蔣毅看向他的目光是如此陌生，竟是比完全不記得他時更加拒人于千里之外。

如果是記不得他，才拒絕他的靠近，還尚且情有可原，可男人明明恢復了記憶，卻還對自己如此冷漠，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

“保重。”蔣毅的眼神只在凌風身上的血衣上掃過一瞥，便挪開了。他隨后轉過身去，便要與封雪離開。

“等等！”凌風倉皇上前了幾步，卻又不敢過分上前。

前一刻，他還可以慰藉自己蔣毅是因為記不得他，并且身中情毒，才要離去，可這一刻看到蔣毅記起了一切，竟還要決然而去，他便無法再冷靜的看著人離開。

凌風看著男人的背影說道：“六年前，真的是你決定要自行抹去記憶的嗎？”

蔣毅答道：“是。”

凌風心中一痛，看來封雪先前并無虛言，“是......因為我嗎？”

蔣毅并沒有說話，凌風終于按耐不住走向男人，卻被封雪眼疾手快的擋住了。

凌風：“清絕，對不起，是我沒有早些認出你......”

這句話說出口后，凌風像是找到了勇氣，接著說道：“當年在綿竹峰上，謝謝你救了我?！?/br>
凌風繼續說道：“對不起，我沒能早些明白你的心意......”

“對不起，六年前，沒能救回你......”

“對不起......”

“對不起......”

他每說一個字，似乎都痛的難受，蔣毅卻始終沒有轉過身來，令他看不到對方的神色。

堂堂一代天道宗掌門，竟然低聲下氣的承認自己的錯誤，懇求對方的原諒，怕是任誰見了都要受驚不小，但凌風卻毫無自覺。

他反復的說著對不起，眼角流出懺悔的淚水，快要被自己心中的悔恨折磨的發狂，如果不是他，蔣毅不會落到如此地步，不會一夜白頭！

“我真恨不得殺了我自己！”

蔣毅聽到這里，終于轉過身來，他看著風光不再、神形頹廢的男人，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平靜，他說道：“都過去了?！?/br>
愛恨情仇，一筆勾銷，無論凌風做什么，都再傷不到他。

凌風眼眶赤紅，只覺心口痛的快要窒息，他才剛剛認清自己對蔣毅的感情，對方竟已經決定抽身，對過去毫不留戀。

可他并不打算放手。

“清絕，過去這段時間，我說話過的話皆是肺腑之言，并無絲毫虛假，信我，好嗎？”凌風說道。

蔣毅垂了垂眼，似是當真在回顧凌風與他重逢后說出的話，做出的事。

過去這段時日，凌風的確說過許多情話，承諾過他一世相守，哪怕這是違反世俗陳規的。

他的那些話，換做任何一個人，即便不被感動，也會有所觸動?？蓪τ谒麃碇v，一切都來的太遲了。

他對這個人早在六年前就已經徹底死心。錯過，便再沒有了可能。

蔣毅的目光淡如止水，“你言重了。過去的事我已不再介懷，你也......忘了吧?！?/br>
凌風的身形一晃，如遭重擊。

蔣毅的神色猶如一汪死水，無論是多么石破天驚的言語，在他那里都再激不起半點波瀾。

無論他多么掏心挖肺的懺悔、一表衷腸，對方已經徹底放下了一切，他的所有言語、行動便也變得無足輕重，甚至有些可笑。

凌風終于撥開了擋在自己面前的封雪，雙手抓住了蔣毅的手臂，過往的冷靜不復存在，激動的說道：“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忘了你??？我們經歷了那么多，好不容易才知道對方的心意，終于能夠坦誠相待，這怎是說一句‘都過去了’便能一筆勾銷的??？”

蔣毅被凌風抓在手中，示意封雪不要上前，復又看向凌風說道：“不錯，我是曾對你動過情，也做過不少蠢事，我修行三百年，最終沒能參破一個‘情’字，一身修為盡毀，險些連性命都葬送進去，此乃我的‘情劫’。

“我雖未能渡過情劫，心中不忿，但也知人自有天命，我沒有飛升的命格，一切自有定數。如今，過往對我來說只如過眼云煙，我已能夠放下，你也莫再執著過去，且向想前看吧?！?/br>
蔣毅這副參破紅塵的模樣令凌風幾欲發狂，“放下？這一切......怎么能是說放就放的？”

現在的自己對于蔣毅來說，難道只是一個渡劫失敗的遭遇？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

“你在說謊，你方才恢復了記憶，分明看到我后便情毒發作！你敢說心中對我已無情分？”凌風不死心的說道，他說這話的時候已經失去了往常的冷靜，什么掌門人的自持，什么風度修養，他都顧不得了。

只要蔣毅還會為他流淚，還會為他心有悸動，他就無法放手。

蔣毅：“......”

封雪：“......”

封雪見事情陷入僵局，斥道：“你這臭道士，怎得這樣羅里吧嗦不知好歹??？好聚好散分道揚鑣你不要，非要給你把話攤開了說的難聽了你才信是嗎？清絕已經對你徹底死了心，不想再見到你，也不想與你有任何瓜葛了！你不要再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