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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看著曲哲不明所以的表情,愈發覺得這話難以啟齒,卻又不能不說。終于,他費勁地吞咽下嘴里多余的唾液,艱難地開口道:“……小宇出事了。”「轉」102.102.這是曲哲這輩子第二次站在手術室門口,猩紅的燈亮著,“手術中”三個字顯得冷漠無情,令人恐懼。于喜蓮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垂頭捂著臉,能從她一直微微顫動的肩膀看出來,她在哭,而且是止不住地哭,哭了許久。沈一卓帶著曲哲一路闖了幾個紅燈趕到醫院,立馬就去辦手續簽字了。醫生說病人情況很不好,本來身體就弱,讓他們做好最壞的打算。曲哲站在手術室門前,目不轉睛地盯著紅燈,跟上次一模一樣。只是上一次,他還不懂事,沒能意識到電視里的情節會在自己身上發生。說出來大概很好笑,他曾經以為生老病死離自己很遠很遠。但其實它們很近,曲哲已經知道了,不需要再體驗一遍。他雙手抱著胸,看著紅燈直到感覺頭有些發暈,才垂下。曲哲見過于喜蓮,也知道她是小宇的朋友,這會子她說不出話來,那邊哭著,時不時嗚咽著幾句“都是我的錯”。突然,伸手有只手,搭上了曲哲的肩頭。他卻像是被什么驚悚至極的東西嚇到,渾身一顫,差點要逃開。耳邊卻是沈一卓的聲音:“是我……”曲哲遲疑著轉過臉,對,是沈一卓,他很熟悉這個人。沈一卓呼吸聲很重,有些生澀地說:“沒事的,不會有事的……”這只是安慰的措辭,就連小孩子也能說出這么幾句來。它毫無分量,不能代表任何事,也起不到什么實質性的作用。可曲哲卻好像抓住了什么似的——他一下抓住沈一卓的手,啞著嗓子道:“真的么。”沈一卓啞口無言。他只好反手握緊了曲哲的手,深深吸了口氣:“嗯,真的。”一分一秒都被拉長,煎熬著曲哲。他腦子一片混亂,記起很多兒時的事兒。那個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和那個窩在沙發上笑的女人,交纏混雜著,讓他頭痛欲裂。他們趕到醫院的時候,于喜蓮已經語無倫次的解釋了緣由,曲哲從來不是習慣怪罪于人的性格,沈一卓在“陌生人”面前則更加會收斂自己的真實情緒。沒人怪罪她,這讓她更加自責。曲哲沒有抽出手,反而抓緊了沈一卓,反復確認:“不會有事對吧,小宇會沒事,孩子也會沒事,對吧。”沈一卓覺得眼睛發澀,一向張口就能說出一長段的措辭,現下卻說不出一個字。他不想騙曲哲……剛才他已經簽了手術單,作為患者的丈夫,醫生還問了他,是保大還是保小。這問題本身沒有意義,可它的背后代表著,也許曲小宇挺不過去。沒有得到回答,曲哲的雙眼睜得老大,視線灼熱地盯著他,眼底的恐懼不加掩飾:“……沈一卓。”那句“不會有事”就在嘴邊,他卻怎么也說不出口。這瞬間沈一卓只覺得茫然,良久才道:“我不知道……”曲哲的手驟然松開,頭埋得很低,唯唯諾諾道:“……我只有她一個親人了。”“我知道。”半個小時以后,紅色的燈終于熄滅,隨之手術室的大門緩緩推開,就跟那天一模一樣。曲哲急忙走上前,醫生滿頭大汗,從手術室里走出來,無力地摘下口罩:“抱歉……”后面的句子似乎也不用再聽了。曲哲急切地抓住醫生的手臂,力氣大得驚人:“我還能跟她說話么,我……”“曲哲,冷靜一點。”沈一卓走上前拉住他,轉而道,“她……”“人已經走了……去見她最后一面吧。”醫生嘆了口氣,搖搖頭,“病人送來得太晚,孩子也沒保住……對不起我們盡力了……”跟在他們身后聽見這個結果的于喜蓮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小宇……”女人的哭聲顯得凌厲刺耳,曲哲頭痛得難以忍受,仍然固執地走進手術室里。曲小宇就躺在那里,護士已經幫她整理好了衣物,用白布蓋著身體。曲哲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他走到床沿,看著曲小宇蒼白安靜的臉。其實他們長得很像,可從小曲哲只覺得meimei好看,也覺得自己不配當她的哥哥。即使閉著眼,還是很好看。“小宇。”他低聲喚了句,床上的人毫無回應,像是睡著了。沈一卓跟在他后面走進來,心臟緊繃得難受。他以為曲哲還會再說點什么,但曲哲沒有,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起頭,看向沈一卓。沈一卓這才發現曲哲滿臉都是眼淚,他聲音嘶啞,帶著哭腔道:“我沒有meimei了……”他想說“你還有我”,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只能深深嘆氣:“……節哀。”作為沈太太,沈家自然負責cao辦后事。曲哲想把她帶回老家,想跟父母葬在一起,杜純卻沒同意。抱著早日入土為安的想法,曲哲也沒再堅持。沈谷禹剛好不在國內,只有杜純來了。她穿得莊重肅穆,臉上妝容精致,倒像是細心打扮了一番才來出席葬禮。有他們作為曲小宇的“家人”,cao持著整場葬禮,曲哲作為她的哥哥,反倒像個外人。他跟蔣昱昭站在靠后的位置,隔著些距離。前來吊唁的人里,于喜蓮捂著嘴眼睛哭得通紅,有另外的同學安慰他。若不是她嚶嚶哭泣的聲音,這地方就只剩死一樣的寂靜。曲哲不知道是不是每一次有人死去,都會下雨。總之下葬那天,陰雨綿綿,他站在雨里,木然地看著墓碑上曲小宇的相片,覺得這只是一場夢。夢醒之后他還在某家餐廳后廚洗盤子,然后趁著閑暇抽煙時,偷偷看一看曲小宇的微博,還能看見她活潑開朗的笑容,配上一些近況的簡述。雨不大,卻讓他有些睜不開眼,視線逐漸也變得模糊,看不清楚相片上的臉。蔣昱昭就在他身畔,不敢安慰他,也不敢靠近,生怕自己一開口,曲哲就不得不裝作堅強地回應。他應該嚎啕大哭一場,而不像現在這樣沉寂、沒有生機地佇立。突然,一把黑傘蓋住他的頭頂,曲哲沒有抬眼看,也沒有吭聲。沈一卓依然是那句話:“逝者已逝,節哀。”他們這群人,互相認識,互相熟知,像今天這樣站在一處,卻好像是第一次。如果一開始他們是平等關系,也許第一次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