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下去最近的工作。說起來也不過是一年前的事，但偶爾想起來，銀雀總覺得好像過去了很久。

不過它現(xiàn)在已經(jīng)換了老板，也換裝潢，成為了千秋手下產(chǎn)業(yè)的一部分。

他站在樓下仰望了一陣這棟熟悉的建筑物，很快便收回了目光，帶著人進入。

止玉替他推開包間門，丹龍早不知什么時候就已經(jīng)到了，正坐在那里把玩著他的懷表。聽見開門聲，他驀地抬起頭，朝來人輕浮地打了個招呼：“喲。”

銀雀微微頷首，在他對面坐下：“你點菜吧，我不挑的?！?/br>
“我點好了啊，你來之前就安排好了?！钡堈f著，朝外面的侍應(yīng)生點頭示意，再“啪”地將懷表合上，收進胸前的小口袋中。他用手撐著下巴緊盯銀雀的臉，“找我什么事？”

銀雀端起茶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杯壁上勾畫著的紋路：“餐具倒是沒換?！?/br>
“什么？”

“我是說，這家店現(xiàn)在改了名，歸了千秋，餐具居然沒換。”銀雀說著，眨眨眼后視線突兀地投向他，“千秋每天要做那么多事，我一個人怎么處理得過來，約你吃飯是想了解了解，你能幫我打點些什么?！?/br>
“哈，這事……”丹龍的笑容看起來很純良，也許是和他十分懂得與人交際有關(guān)，“我其實以前也幫不上千秋什么忙，都是他安排下來的事情我去做而已。不過有件事，我還沒有和他說，現(xiàn)在的情況也只能你去做?！?/br>
“嗯？”

“你們能從北部脫身，是我拜托了三皇子?！钡垖嵲拰嵳f道，“你看要不要，抽空去登門致謝？”

銀雀沉思了片刻：“既然你能請動他，肯定說得上話，你約一個時間告訴我。”

“……誒，我還以為你會拒絕的。我聽說你以前，不怎么參與這些應(yīng)酬?！?/br>
“你也說是以前?！?/br>
Omega點了支煙，淡紅的薄唇從灰煙漫出，潔白的牙齒若隱若現(xiàn)。

丹龍看得愣了愣神，尷尬地咳嗽了兩聲后笑起來：“……你真是漂亮，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謝謝。”恰逢應(yīng)侍生拿了酒進來，銀雀順勢拿起酒瓶，替丹龍倒了一杯，“還有些事情，可能你會比較清楚?！?/br>
“你問。”

“殷千歲這人，你怎么想。”

“他啊……”丹龍若有所思地拖長了尾音，“怎么說呢，他和千秋的性格差很遠，非要說的話可能和我比較像?！?/br>
“哦？”

“就是那種，看起來很好相處的人?！贿^我沒有他那么壞，這個你放心好了?！钡堈f，“殷千歲和各部的官員多少都有來往，我聽老爺子提過一次，和二皇子結(jié)盟是他提出來的，自然也是他去牽的線。王都大大小小的富商那么多，殷家能一躍而上，二皇子可沒少行方便?！?/br>
銀雀神情漠然，好像對這些事并不吃驚：“……他不怕皇帝知道嗎，這么明目張膽?！?/br>
“陛下未必全然不知，只是這不是沒有辦法嗎，三皇子的出身擺在那里，只要二皇子不做得太過火，我想王位都會落在他頭上。老爺子也是這么覺得，所以才果斷地站了隊。”

包間中沉默了片刻，銀雀指尖的煙燃盡，熄滅在煙灰缸里。

“那看樣子，想要扳倒殷千歲，還不是那么簡單?！便y雀說著，忽地偏轉(zhuǎn)了話題，“你肯定不愿意天天跟著我忙吧?！?/br>
“哈哈，確實，我不喜歡成天奔波?！?/br>
“那還有人可以讓我用么?！?/br>
“人啊……你看殷柯怎么樣？”丹龍說，“以前千秋管事的時候，從來不會將重要的事情交給其他人，身邊只有幾個趁手的下屬，還有我?，F(xiàn)在一時間要找能用的，大概只有殷柯了。”

Omega微微瞇起眼，意味深長地重復(fù)了一遍這個名字：“殷柯……”

“他在東部做的很不錯的，老爺子很欣賞他……”“我多少知道一點?！便y雀道，“只要好用就行，我不挑的?！?/br>
——

他回到殷家時，臥室門正敞著。

男人靠著床頭半躺，上身赤裸地垂著頭。兩個女傭站在床沿，一人手里端著托盤，另一人正小心翼翼地替千秋上藥。

“……怎么不等我回來?！便y雀走進臥室里，脫下他的風(fēng)衣，“止玉手輕，讓她來上藥?！?/br>
男人這才抬起頭：“都一樣?！憧雌饋碛悬c累。”

“是啊?！便y雀應(yīng)著聲，從女傭身邊經(jīng)過，“給我吧?！?/br>
“是，太太?！?/br>
他側(cè)身坐在床上，拿著棉簽一點點清理千秋傷口處硬化結(jié)塊的組織液：“好久沒有做正事，一時間是有點疲憊?！?/br>
Omega身上淡淡的甘草味襲向他，輕柔地將他包圍。

千秋垂眼便能看見他修長的脖頸，和伸展出項圈范圍的牙印。

以前看到這些牙印時，千秋總會聯(lián)想到銀雀痛苦的臉；不知何時起他再看到這些，妒火便不受控制地燒起來，除了想殺光那些曾經(jīng)傷害過銀雀的人，他還想用自己的牙印將其覆蓋。

“……可以不用那么勤快?！蹦腥说吐曊f著，在銀雀看不到的角度向止玉遞了個眼神，“還有兩個月，等我傷好了再動手也不遲?！?/br>
“是嗎，但我很記仇的?！便y雀說，“算計我的人，一定要付出代價?！?/br>
男人語塞，索性不接這句聽起來意有所指的話，轉(zhuǎn)而抬手摸上銀雀的后腦。細軟的頭發(fā)從他指尖滑過，千秋將兩縷絞在指尖，微微湊近嗅了嗅。

同樣是甘草的味道。

又甜又澀，嗅得男人口干舌燥，可又止不住地想再深深地吸氣。

止玉會意地招呼著其他人把東西放下，悄無聲息地退出了臥室。

清理干凈了傷口四周，銀雀再換了新的棉簽，沾上褐紅的藥水，一點點像涂抹畫作似的涂上千秋的傷。他看著藥水浸下去，將血痂的顏色變得更深，腦子里浮現(xiàn)的是從廢墟里出來的那天，潰爛流膿的傷口。

——那時候，千秋有多痛呢。

——會比他更痛嗎？

“痛嗎？”他問。

男人的唇貼上他的耳朵，親吻似的碰了碰：“不痛?！?/br>
其實是會痛的。女傭們手很輕，但多多少少會引起些痛感；銀雀的手也很輕，微弱的痛不知為何在身體里化作一股癢意，他竟有些享受。

時間靜靜流淌著，他們沒有過多的話題可以閑聊，可男人很愜意。

嗅著他的味道，看著他認真還有些恬靜的側(cè)臉，感受著他正通過媒介觸碰自己的傷口……如果去刻意放大感受，就好像銀雀的手伸進了他的身體內(nèi)部。

割開胸腔，敲碎肋骨，帶著漠然涼意，觸碰他的心臟。

在千秋聯(lián)想到更多以前，棉簽被扔進了托盤里，銀雀轉(zhuǎn)手拿起繃帶和紗布，小心翼翼地替他包裹傷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