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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緒牽扯之下又是一陣咳嗽,直把身旁的小書童急得滿頭大汗。“這其中的曲折……本來不該由我來說,畢竟算個不大不小的家丑,不過這事在夷陵不說是人盡皆知,卻也是個算不上秘密的秘密,至少不少敵對的世家拿來攻犴過不少次———我的jiejie,也就是魏家的長房嫡女,在出嫁前夕,和他國的一名商戶……出逃了?!?/br>顧長離自然清楚,所謂的出逃,只不過是對“私奔”稍微美化一點的說法,自然也就對此時魏公子表情中的尷尬和不滿有了理解。畢竟就算在他們那個年代,已經訂了婚的姑娘和別的男人跑了這種事在普通大眾看來也著實是太不守規矩了些,更何況是在這個類似于婚嫁主要還是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古代社會一般的天元大陸,更兼發生在視名望面子重于一切的世家望族里,他可以想象當時石破驚天的鬧劇場面。“這件事情在當時鬧得滿城風雨,母親一下子病倒在床,父親更是養言要把jiejie移出族譜,只當從此以后沒有這個女兒?!?/br>在魏公子有條不紊的敘述中,顧長離大概明白了當年那一樁往事,對于管毅的身份,在他說出“他國商戶”的時候,更是有了猜測。見顧長離臉上的了然之色,魏公子長舒一口氣,繼續往下說道,“顧公子何等聰慧之人,自然應該明白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我的阿姊隨那名商人來到大燕定居,那商人還算是有些良心,硬是違逆了‘yin奔為妾’【私奔的女子只能做妾室】的規矩,扶了她做正妻,并且沒有再娶。也不知是何緣故,她們夫妻倆結合多年,人丁卻并不興旺,只有一個孩子,也就是我的外甥,管毅。”“對于這唯一的孩子他們自然視之甚重,只怕跌了碰了,可是孩子大了心自然也就野了,不久前只留書一封說是要出外尋仙闖蕩便不見蹤跡,直把他們夫妻二人急得團團亂轉。遍尋無果之下,阿姊只能尋得已經十數年不曾有過交流的魏家主脈,三叩九拜地登門謝罪,只想求如今的魏家家住主,也就是我的父親,替她尋得孩子的下落,付出多大的代價也在所不惜。”“畢竟是血濃于水的至親之人,當年的怒火過了,父母親哪里還舍得苛責阿姊,對于自己的外孫下落同樣十分關心,明里暗里派了不少波人口尋找,卻還是沒有多少收獲。不成想,原本并沒有肩負這個任務的我出行至青巖鎮,卻見到了阿姊所說的,她們山莊特制,傳世極少的金線繡紋錦緞包著的背囊,倒真真是個意外之喜。先前對公子的態度不敬,也只是因為誤會公子就是拐了我那個外甥離家出走的罪魁禍首,行為孟浪,不周之處請多擔待?!?/br>大概明白了前因后果的顧長離心中仍有疑竇,“如果事情真是如此,只要見到管毅,同他把事情說清楚,認下這門親戚就是,何必非要見我一面?”既然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魏公子也就不在乎把它說得更明白一些。“主要是阿姊說過,我那小外甥從小被嬌慣著長大,性子執拗,要是居高臨下地同他說話,很少會聽。既然他如今已經入了青巖鎮,有了尋仙的機會,我也不會硬要把他綁回去,只是希望倒是教訓幾句能夠叫他明白幾分。顧公子同管毅走了一路,或多或少都有了交情,屆時如果能夠幫我一起說上幾句可能事半功倍?!?/br>——————————————直到顧長離離開,被裝飾得優雅華美的房間再度恢復了寂靜無聲。少頃之后,卻又傳出了斷斷續續的咳嗽聲,正是來自凝眸深思,仿佛在思考什么問題的魏公子。“公子……您……”“啪——”小書童關切的問候聲與清脆的耳光聲響幾乎是同時響起,右臉頰青紫了一大片的小童滿眼是淚地埋頭跪地,止不住地叩頭。“司棋不該在公子思慮時出聲打擾,罪該萬死,公子恕罪公子恕罪…………”云淡風輕地扇了之前在顧長離面前表現地感情甚篤的小書童一巴掌,魏公子不疾不徐地拿著一方上好的白絹將自己的手指細細拭了一遍,然后很是隨意地隨意把白絹丟在地上,說道,“回去后找閆仙長領罰。”小書童的臉色頓時煞白一片,比之白紙不遑多讓,他慌張地抬起頭想要再說些什么,卻只覺后頸一痛,天旋地轉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把他拖下去?!?/br>魏公子對于原本除了他們主仆二人之外空無一人的房間忽然冒出一個一言不發的人影這件事毫無意外之色,嫌惡地擺了擺手,那黑衣人就帶著小書童很快隱去了身形。只是稍稍表現地溫和些許就有了恃寵而驕的苗頭,這樣的蠢貨侍從也不知道自己當初是如何選上的。他的腦海中不經意地閃過曾在這個房間停留過片刻,最后朝他對于他的邀請淡淡回道“身小力微,難當大任”拒絕,年紀輕輕已經有了十分清明頭腦的孩童,眼底流光暗逝。“顧……長離么,真是個好名字。”———————————————另一頭拒絕了那位陰陽怪氣的魏公子的要求,并且婉言謝絕了再度留宿青巖客棧上房的顧長離打算去鎮上找個有空余房間的鎮民合住一段時間,路上狐戾那家伙沒少在他肩膀上上躥下跳,就想知道他究竟和那位魏公子談了些什么。原本顧長離還因為他出門時見狐戾果真老老實實守著他的行李而驚詫,以為這只不聽話的青丘狐總算有了點合格合作伙伴的樣子,可是看他眼下這一副至多不超過三歲小孩的表現,又讓他油然而生一股智商上的優越感。是實在被鬧得沒辦法的顧長離只能再度用細如蚊吶的聲音把魏公子和他說的那一堆破事同狐戾大概講了一遍。大概知道以狐戾的性子會想追問他什么,顧長離很快繼續補充解釋了他為什么拒絕了表面上看起來只是舉手之勞的那個邀請。“那個魏公子所說的原委,乍一聽仿佛沒有什么破綻,可是仔細想來,紕漏處總是有的,比如以一個世家貴門的森嚴守衛,一個普通的女子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脫身,而既然知道私奔的對象是他國的商戶,路上想要阻截應該是十分容易的事,而他們卻對此無動于衷,看來是放棄了這個女兒的模樣,卻能又在十多年不見,毫無感情聯系的情況下,為了女兒盡心盡力地去找他們的外甥……”“這樣的情況雖然也可能發生,但我覺得不大可能出現在一個下仆都自認為高人一等,而且為了所謂‘不和可疑低等人士同住一樓’而清空整個樓層的家族上。管中窺豹,這樣一個家族,必然是對自身的榮耀和光環甚是在意愛重的,對于一個落了全族面子,甚至可以說把他們綁在恥辱柱上的女兒,真的會那么在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