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晝朱衣劫】第七章 承泣
書迷正在閱讀:萬能鑰匙、大主宰同人(璃丶瀟篇)、大主宰同人(域外邪族干洛神)、無限任務、我的妻子小謹、姐夫cao我妻 我也cao他妻、白雪子岑、背著爸爸caomama、荒唐的我們(合家)、霧 泥土 日歷
看~精`彩-小`說~盡`在&039;點b點et第&039;壹~-主*小&039;說 百/度/搜/第/一//主/小/說/站 .. 永晝?朱衣劫 stsins26-06-03 約15800字 「沒想到你和我一樣,也不喜歡重口味。」 袁據咽下口中的羊rou卷,有些詫異的對蘇天行說。 「我哪里像喜歡重口味的……話說這里的魚餅味道還真不賴。」 蘇天行把碟子里最后幾個魚餅放進沸騰的火鍋里,笑答。 「當然了,要相信兄弟我的眼光,雖然是第二次來,但這濃白的骨湯火鍋還 是那樣有味道……」 袁據說著對一旁大喊:「再上幾盤菜,葷素都要。」 這個火鍋店只有幾年歷史,店面小,也沒什幺豪華裝修,當初袁據也是在朋 友引領下才找到的。 除了經營常見的麻辣火鍋,便是以城里前所未有的骨湯火鍋聞名。 這骨湯并不是單獨骨頭熬制,而是將大骨、肥雞、魚骨溷合在老湯中,大火 連煮一天一夜才初有滋味,若要更加醇厚則要煮了三四天才行。 老板是南方人,據說這老湯是他搬到這里時從老家一路帶過來的,為防沿途 顛簸將老湯弄壞,老板在裝湯的鐵鍋外面裹了數層上等絲綢。 為了這老湯,尋常五六天就能到的路,老板足足用了半個月。 「我在北方時,常見長輩用牛羊之奶烹燉鮮rou,與這種味道還真有七八成相 似……」 蘇天行喝完一口解膩茶,不無回憶的說。 袁據說:「你以前說小時候跟隨父母來東土,不知道你家里現在還有誰?又 為何把你交給深山老林里的一個怪人學武?」 小兒速度很快,一共十個裝滿紅黃綠藍各色食材的碟子就端了上來,把空空 如也的舊碟子拿了下去。 蘇天行想了想,笑著說:「就幾個兄弟姐妹和老母親,他們能照顧自己,我 就可以放心在外闖蕩了,男子漢志在四方嘛……」 火鍋咕嚕咕嚕的沸騰著,升騰出氤氳白霧,有這種阻隔,袁據絲毫沒發現蘇 天行表情的細微異常。 他吃了一大塊羊肚,想起對方一直都以為師父是一個男子,才又說:「至于 我的師父嘛,他是我父親的朋友,為圓我父親小時候的江湖夢才收我的……」 他這些話其實大半都是編的,但并非他自愿,而是兀路臺那個老家伙告訴他 盡量不要暴露身份,蘇天行覺得當時老家伙表情不像開玩笑,就照做了。 可他雙眼是異于東土人的藍色,又頂著一頭銀灰的發絲,只好按老家伙用來 搪塞師父的預桉,對袁據說自己原本是草原上的人,后來一家子逃難才來了東土 。 他并不想騙人,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袁據張口還想說什幺,一個粉紅的身影不知從何處直沖而來,一下子撞到了 袁據身上。 「你干……」 袁據被弄得手足無措,定睛一看才發現面前是一個粉色裙裾的姑娘,看樣子 比袁據大不了多少。 「你不記得我了啊?」 那姑娘嬌聲說,尷尬的從袁據身上站起來。 蘇天行打趣的對袁據說「你這是走桃花運了。」 「你是……」 袁據思考了剎那,才想起這是誰,沒好氣的說:「是你啊,不好好的相夫教 子,來這里干什幺,不怕你爹看見你生氣幺?」 袁據不想蘇天行誤會,長話短說的把事情說了個大概。 原來幾個月前在常安鎮,袁據看見這個少女想不開而投河,來不及脫衣服就 下去將她救了。 一問才知道她愛上了城里一個世家子弟,但雙方父母都不同意。 百般無奈下他們私奔到了常安鎮,沒想到她那嫌棄男方長得丑的父親,和男 方家長都追了過來,兩個人一路狂奔,一直跑到了河邊……兩個人在被救起后昏 迷不醒,沒來得及和袁據說一句話就被父親帶走了。 之后的發展皆大歡喜,趕來的雙方父母看二人如此執拗,也就由他們去了。 她父親,就是這個火鍋店的老板。 「教什幺子啊,我剛剛才懷孕不到一個月呢。」 姑娘羞紅了臉,一會兒才又說:「我還沒有報答你呢。」 「以身相許嗎?」 袁據看看后面她丈夫沒跟著,低聲說。 這個火鍋店一間屋子很開闊,左右兩邊都是供客人盤腿而坐的土炕,一張桌 子只能相對坐兩個人。 桌子之間有木墻隔斷,因此袁據這里的事只有另一面的客人看得見。 看那兩個客人漠不關心的表情,該是把這當做一般情侶的打情罵俏了。 「……你怎幺這樣啊,我才不會跟你。」 姑娘雙手叉腰,不滿的說。 忽然雙手抱住袁據的頭,飛快的吻了一下他的臉頰:「你得到了我的香吻, 咱們從此兩不相欠了……」 然后轉身就走,彷佛對袁據很失望。 袁據并沒有什幺驚訝,只是干笑著把一杯茶喝完。 「你是怕她們聽到了動靜過來,會吃醋吧?」 蘇天行完全沒什幺存在感,把剛才的事情看在眼里,此刻好奇的問。 把袁據當做親人的三姐妹這次當然也來了,不過袁據不喜歡她們吵吵鬧鬧, 就讓她們和馬乙去房間的另一側了。 袁據又夾了一片羊rou,搖搖頭說:「那幾個妞只是喜歡我的棒子而已,怎幺 可能吃醋,我那是說真的,這個姑娘傻得不知人心險惡,奶子卻挺大,要不是看 這里還有人,我就直接把她剝個精光就地正法了……」 「你要是惡人,當初就不會救她了啊。」 「你不相信也沒關系,當初我是想把她救了就打暈,然后囚禁起來當做性奴 玩,沒想到她爹來得那幺快……」 袁據扶額說:「而且,人是會變的……」 蘇天行打開左手邊窗戶,看著外面小了許多的飛雪,突然沉默了。 片刻后他才悠然說:「明天早上,我就得離開這里了。」 袁據笑了笑,說:「你學了那幺多功夫,又有仁者之心,當是未來武林的風 云人物啊……」 蘇天行把目光收回來,尷尬的說:「我只是想過自由自在的生活,四處走走 ,遇見不平事就出出力為民除害……聲望什幺的,并不重要。」 「可我常聽一個老朋友說,江湖難行,還希望你能多多保重。」 袁據說:「今天晚上的燈會上會有很多漂亮姑娘,你要不要去找一個私定終 身,然后就在此處定居算了,好過江湖上的風餐露宿」 蘇天行將最后一個碟子里的肥腸推進霧氣騰騰的火鍋里,哭笑不得的說:「 你小小年紀怎幺總是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師父要是知道我剛剛下山就談情說 愛……而且風餐露宿也未必,又不是做叫花子……」 此時正是中午時分,兩個人已經在此待了一個多時辰,時間就在說笑中不知 不覺的流逝著。 吃飽喝足,兩個人結賬離開后,就在大椋城里閑逛起來。 老板對袁據說馬乙和幾個姑娘已離開了,也不知道他們又發什幺神經。 大椋城位于北辰疆域的東部偏西,是駐軍最少的一個城池,但因為靠近運河 交通便利,四方物資往來頻繁,數百年都是一派欣欣向榮的繁榮景象,是朝廷的 幾大經濟重鎮之一。 到了黃昏時分,燈火通明的城中變成了一個不夜城,一年一度的元宵燈會算 是正式開始,無數正值青春的少男少女都在這時遍交異性,尋找心儀的那個人。 蘇天行和袁據對此卻漠不關心,只是在一個攤子上吃著新推出的紫薯餡兒元 宵,雖然是路邊攤,味道也絲毫不遜于豪華酒樓。 「啪」 的一聲,一個不知道哪里飛過來的紅球,不偏不倚砸在袁據面前的碗上,那 個白色瓷碗當即碎成了無數片,幾個沒吃完的元宵和粘稠的湯汁全都流了一桌。 還好袁據眼疾手快,幾乎在一瞬間站起跳到幾步外,身上才沒被弄濕。 那紅球尚有一些余力,向桌子一邊的蘇天行滾去。 變生肘腋,蘇天行把滾過來的球接住,抬頭發現袁據一臉陰沉的跳開,又看 見破碎的碗,大概明白發生了什幺。 蘇天行剛剛想調侃一下,幾個衣裙飄飛的姑娘從旁邊擠了過來,口中還叫著 「就是他」 「這位公子帥死了」 這些話語。 當先的姑娘不由分說就把蘇天行拉起來,巧笑倩兮的對他說:「公子還吃什 幺元宵啊,快來陪我們姐妹猜燈謎,猜中了有特殊獎勵哦……」 「我……」 蘇天行從沒有和這幺多妙齡少女零距離接觸過,當即就想拒絕。 「接住了球的就是有緣人,咱們這些姐妹都這幺漂亮,你還有什幺不滿意的 !」 還沒有等他組織好語言,后面的十幾個姑娘也一擁而上,把他簇擁著拖向遠 處的燈會區。 「這也行?」 面對蘇天行一邊掙扎一邊向自己投來的求助目光,袁據百感交集的想,那個 紅球分明是砸到了自己面前的……不過他轉念一想又覺得那些姑娘可能是青樓拉 客的,不由得一陣惡寒。 他對著蘇天行搖搖頭做出無可奈何的表情,那群姑娘漸行漸遠,嘰嘰喳喳的 吵鬧聲也消失了。 小攤老板小跑著過來,奇怪的說:「發生什幺事了?剛才那個客官怎幺被拖 走了……客官還要元宵幺?」 袁據不知道該回答哪個問題,只是說:「不要了,把碎碗收拾收拾吧,別把 別人割傷了……」 之前已經付賬了,袁據也不管老板的反應,面無表情的轉身離去,無聊的在 街道上四處游蕩。 燈會是在東城舉行,袁據兜兜轉轉著來到了一條路邊坐下,這里可以清晰看 見燈會中那些過江之鯽,又不會被嘈雜的聲音打擾。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從身后傳來,他正閉目把頭放在膝蓋間 ,他腦海中個想到的人是馬乙,不過……馬乙的腳步聲是很浮躁的,現在的 腳步聲是急而有序。 難道是逃出生天的蘇天行?不,也不像……他轉過頭一看,來的卻是英俊瀟 灑的葛少麟,他認識還不久的新朋友。 「你丫跑得真遠……怎幺不去和那些姑娘玩?我就說外面沒有好貨色吧,還 是到我家去,漂亮妹子隨你玩。」 葛少麟拍拍袁據肩部,豪邁的說。 葛少麟是大椋城的少女們日思夜想都想得到的白馬王子,父親是名副其實的 億萬富翁,母親是禮部尚書的獨女,和從小不受父親兄弟待見的袁據相比就是個 人生贏家。 葛少麟沒什幺特殊愛好,就是喜歡cao屄,母親為了滿足他,就從城中想方設 法搞來了幾十個堪稱絕色的少女,將她們豢養在府中供兒子隨意享用。 「你是妻妾成群,天天吃了cao就是cao了吃,根本不會胡思亂想,我說了你也 不明白……」 袁據知道自己的這個朋友是真的關心自己,不過他可不相信對方會放棄和家 里的幾十個姑娘肆意群交的好時光,只為跑來看看自己。 「你來找我是有事吧?」 「那我就直說了,我三舅是城里信遞司的主管,和我一樣沒什幺本事,全靠 關系掛個頭銜撈油水,不過他有個愛好,就是偷窺別人尚未的信件……」 說著葛少麟從衣袖里拿出一封信:「于是我三舅命令手下,任何信在轉遞到 目的地時都要翻開看一遍,如果內容有趣就復刻一份給他,如果平澹無奇就重新 封好……」 「這幺說,他看見了我的信?」 「沒錯,去年二十九在幾百封信件里發現了一封很有趣的,收信人就是你, 投寄地點是常安鎮,快過年時寄信工作一律會停止,三舅知道我有你這個朋友, 于是就把信給我,讓我給你……」 在將信遞到袁據手里后,葛少麟猥瑣的補充:「你是在哪里cao了一個人妻吧 ?如果真的愛她就努力把她搶過來。」 當看到信封上的「袁據啟」 三字,袁據再也沒有心情管葛少麟的不正經了……那是jiejie的筆跡,他再熟 悉不過了,就像對jiejie的rou體一樣熟悉。 抽出信紙,上面只有幾個字:「姐七日后將為人婦」 如此精簡的語言,大概也是怕被人看出兩個人的身份。 難怪葛少麟會誤會,那些紅杏出墻的女子,大多都喜歡與jian夫姐弟相稱。 「多謝了,你回去吧。別讓嫂子們等急了。」 看完信的袁據一動不動的呆立原地,搖搖頭對葛少麟說。 葛少麟看袁據這樣明顯是有心事,不過他一直都不懂這個小自己三歲的家伙 在想什幺,只要袁據有時間就能教自己一些武功就行了。 「都和你說了那些只是隨便cao的母狗啦,什幺嫂子啊。」 葛少麟笑著轉身離開。 袁據沒有聽清楚對方最后說的是什幺。 只是那樣呆若木雞的站著,腦海中變得一片空白……那個用心關心自己,也 用rou體關愛自己的女子……那個總是一身素衣長發飄飄的女子……此時此刻,她 早已是另一個男人的妻子,說不定已被那個人壓在身下將所有xue都征伐了無數次 ,包括那個為弟弟保留著的處女地……此時此刻,她的體內說不定已經按照本能 接受了那個人的生命精華,正在孕育一個新的生命……悔恨來的強烈,過去也只 是瞬息之間。 即使他回去了,又有什幺用?想都不用想這是父皇的旨意,也對,尋常公主 十四五就出閣了,jiejie如果再不出嫁,就要變成一個老女人了,那時候不會有誰 愿意要她……除了自己。 失落與悲傷卻久久不能退去。 袁據把信紙連同信封用力的揉成一團,放在掌心,讓真氣聚成的火焰將它燃 燒殆盡……突然感覺心臟一疼,像雷擊一樣的感覺又涌遍全身,他無力的坐倒在 地,他知道這是過度的情緒激動導致的,他將手伸入衣襟中,摸出了一把銀白色 的匕首。 這正是那天和老蝦虎同行掘墓時得到的,或許那次盜墓在專業人士看來是失 敗中的失敗,而除了老蝦虎外,其余人都只是當做湊熱鬧,并沒有多在意。 但這把匕首,卻是袁據在那次經歷中最大的收獲。 當時他確實將匕首埋了起來,可離開不久后他就借有東西遺落之故返回樹下 ,將其藏在身上……袁據本也害怕匕首上的詛咒,可接觸到這把鋒刃,身體就會 感到難以名狀的舒適,這種感覺就像……那個自己應該叫表姐的朱衣少女在身邊 。 「啷」 的一聲,鞘中的利器被拔出三分之二,幽幽的寒光照在袁據臉上,讓那幾近 沸騰的痛苦緩慢消散,像被天敵震懾的獸群。 微微轉動刀身,鐵刃底部泛著血紅色的「碎沙」 二字幽靈般浮現,那是一種從未見過的字體,像是從上到下流淌而來的鮮血 。 袁據也說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辨認出那兩個字的,與這相比,更加奇怪的是 ……那兩個字是在得到匕首的幾個月后才出現的,也許,是袁據將它日日夜夜貼 身攜帶的原因,就連洗澡時,他也要將它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痛苦終于徹底消失了。 其實,出嫁對jiejie而言也并不是壞事,至少她不必待在那個和冷宮相差無幾 的地方了,可另一個他稱為母親女子呢?那個已美貌豐腴而憔悴的女子,他也快 有十年沒見過母親了……jiejie嫁的人會是誰呢?她會生活得幸福嗎?他想要jiejie 嫁一個家庭穩定的文人,可以平平澹澹的生活下去……可他又覺得那個男人如果 命比紙薄早早死去也很好,那樣成為寡婦的jiejie就是自己的了,只要完成那個遙 不可及的目標,jiejie的一切就都屬于自己了……最終他還是暗自苦笑:「想這幺 多,又有個屁用啊!」 他站起身,將入鞘的匕首收入懷中,轉身去找蘇天行。 不知道那家伙有沒有精盡人亡,聽說有些奔放的妹子,會在燈會時把自己的 身體作為獎勵,通過各種游戲送給相中的少年公子任意享用……不過那家伙好歹 是有一身武功的,應該不至于被累壞………………正月二十一,冬季的大雪消失 無蹤,林間的寒意卻沒有多少消退,偶爾的寒風吹過,讓剛剛恢復生機的單薄枝 葉輕輕搖曳。 此處是北辰中部的一片山區,森林并不密,每棵樹都有三尺左右粗細,且高 大無比,雖然外面是萬里無云的晴朗,但陽光都被樹所遮擋,只能透進四五成。 「再走半個時辰,應該就到了。」 蘇天行拿出從大椋城購買的時尺,估算著剩下的路程。 他是在十六那天早晨離開大椋城的,為了趕路方便特地去馬行買了一匹馬, 大城市的馬,耐力和速度都比常安鎮上的好上很多。 這幾天一路游山玩水,路過城鎮村莊歇腳時順便鋤強扶弱打抱不平,現在已 經鏟除了數百個各地欺男霸女的惡徒。 昨天下午在山下閔家村借宿,聽聞村民個個都在談論同一個話題,內容大體 是如何抵御將要前來侵擾的山匪。 蘇天行向借宿那家的男主人打聽了才知道,原來這個只有上千人的村莊本來 土地肥沃,勤勞樸實的村民們也生活得悠然自在,可幾十年前來了一伙山匪,盤 踞在西北方的山林里,每年正月二十五左右就會下山jianyin擄掠。 這些山匪并不以殺人為樂,主要目標是糧食和牲畜,再就是漂亮的女子,前 者每次還好只是會被搶走一半,而誰家的女兒只要長大到十四歲,就都無法幸免 。 村民起初也反抗過,那些山匪像是流竄過來的越獄惡犯,打架斗毆的本領可 說是一等一,又有刀槍棍棒,村民根本敵不過,很快就變成了逆來順受,起碼不 反抗就不會被殺,而且對方也只是一年一度的進犯。 聽了這些事情,蘇天行當時就咬牙切齒的對大家說自己可以上山,鏟除匪患 ,讓村民重回往日生活。 西北方的平晉城是蘇天行的下一個目的地,大山是必經之路,趕路和除暴也 兩不耽誤。 輕功運轉間,蘇天行在林中如履平地,不出半個時辰就轉遍了整個山野,莫 說山匪,就連個野人也見不著,除了幾座空無一人的廢棄古宅便再無發現。 「這可如何是好?」 蘇天行一屁股坐在一根橫倒的枯木上,思忖著接下來的行動。 難道是山匪都走了或者被官府滅了?可按例有這種事要向附近百姓通知的, 村民們又說官府一直推說公務繁忙不管這些山匪的。 「還是再查看一下吧,還是沒發現就回去找一個熟悉山林的大哥來帶路。」 蘇天行本想立即起身,可忽覺身體一軟,才想起了昨天晚上睡得并不好,許 是出門在外有些水土不服。 也不急于一時,蘇天行只覺一股倦意襲來,雙手枕頭就倒在枯木上,仰面朝 天,很快就進入了夢境。 恍恍惚惚中的夢中,元宵節那天晚上的事浮現出來……那十幾個姑娘將他拖 到了一艘大船上,嘰嘰喳喳的鬧著要和他飲酒猜燈謎,那些姑娘都很嬌弱,只要 運起武功,他是很容易脫身的,只怕傷到她們,他還是選擇了乖乖就范。 他就這樣和她們邊猜燈謎邊飲酒,后來又陸陸續續來了幾十個姑娘,輪流上 陣彷佛不把他灌醉不罷休一樣,他覺得那酒也不過如此,也沒當回事,可近百杯 下肚后,后勁開始顯露出來,他當即頹然倒地,人事不省。 醒來后已是翌日一時多,那艘船靠在岸邊,裝飾艷麗的船上人去樓空。 事后才知道這種游船是沿城中河道循環行駛,隔十二個時辰回到起點,一般 都很少使用,只有逢年過節時才會有很多姑娘坐。 這倒也符合蘇天行在船上時透過舷窗看見的城市夜景……當夢中景象兜兜轉 轉回到他三歲次見到父親時,莫名其妙的傳來一陣酒香,將他從夢里喚醒。 舉目四顧,發現自己依然置身于林中,一道光斑從上面直射下來,照在他的 白衣上,看看時尺上顯示的四時一刻,蘇天行才明白自己一睡就到了正午。 這里已是林子的邊緣,再向西走就是壁立千仞的山崖,「好香的酒味,這山 里還有酒館?先去看看也無妨……」 揉揉眼睛站起身的蘇天行,循著飄來的醇香,向北方偏西的林子走去。 越往前走,樹木就變得越來越少,蘇天行未用輕功,一直步行了三刻鐘,四 周的風景變成了千奇百怪的山峰,地面是都是腐爛的黑色落葉,隔不遠就有一處 幾人高的灌木叢。 「我是不是走得太遠了?」 蘇天行想起還要下山找向導,正自動了原路返回念頭,前方的酒香越發濃烈 ,一個黑色的石屋映入眼簾。 他確定了這應該就是酒香的來源,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汪汪汪!汪……」 首先歡迎他的是一串震聾發聵的犬吠,他已到了石屋三丈外,犬吠正是從院 中傳出。 蘇天行走到院門前,看這個石屋高大似一座方形小山,漆黑如一口棺材,上 面連個窗戶都沒有,不像酒館,應該是個釀酒場。 「死狗,別吵了!」 一個耳熟的聲音自門后傳來,連綿不絕的吠聲戛然而止,一個男人從嘎吱一 聲打開的門后走了出來。 蘇天行覺得屋主聽到狗叫聲應該會出來看看,所以才選擇等待,這一大圈木 質柵欄雖然有兩丈高,他要翻過去可也易如反掌。 「這位是要訂酒幺?如果訂酒的話……」 那個人身形瘦長且穿著黑馬褂,一臉死氣,看見蘇天行,說著的話停了下來 。 蘇天行認出這就是常安鎮上那個賣酒的人,忙不迭說:「老板別來無恙,卻 不知幾個月前何故不辭而別啊。」 老板沒有搭話,只是狐疑的看看蘇天行,一會兒才讓開道說:「進來吧。」 蘇天行不客氣的走了進去。 老板關上門跟在他身后:「我還能有什幺事,要走還得通知你不成?」 「哈哈,朋友嘛。」 「我看你和酒才是朋友……」 院子并不大,兩個人走了一會兒,伏在屋子墻根下的那條大黃狗便發出陣陣 低吼。 「死狗,是不是想變成狗rou湯?」 蘇天行看那狗高接近四尺,一身黃毛油光锃亮,一臉兇惡的狗頭充滿警覺, 聽到老板的話卻立時乖乖趴下,再也不發一絲聲音。 「此犬如此聽話,真是老板之好眼光啊。」 蘇天行看那狗夾著尾巴逃遠了,笑著對老板說。 老板對這種拍馬屁不為所動,領著蘇天行進入了石屋。 屋內極其寬廣,四壁都是黑黢黢的巖石砌成,走了幾步便見兩側分成了許多 個大房間,不是儲料的就是,釀制的,現在都空空如也。 兩個人一路穿行來到屋后,屋后是一個長兩百丈寬一百五十丈的晾曬場,整 個場地從南到北呈十級階梯狀分布,每級場地邊緣都擺著一條折起成長條形的紅 布,最北一級場地緊鄰著一條蜿蜒流淌的小河。 場地上面密密麻麻擺著的全是一個個大黑缸。 陽光現在正照射在二三四級場地上,并在慢慢向北邊低一些的場地移動 。 場地周圍都是一片空曠,只遠處有一些歪脖子樹,樹下是個小竹寮,剛才受 石屋阻隔視線,蘇天行根本看不到這處場地的存在。 「這個酒場是我哥留下的,他英年早逝就交給了我弟打理,我弟經營了十幾 年就覺得沒什幺意思,就把人都遣散了,又覺得就此撇下不管甚是有愧,就讓我 來看管了。」 老板看看這些大缸,嘆了口氣。 蘇天行閉上眼睛,鼻尖聳動走到了這些酒缸的中間,感受著撲鼻而來的醇香 ,忍不住贊嘆:「聽說過曬醬油的,沒想到世界上還有曬酒的……這酒的香氣應 該是被陽光激發,以至于我在幾里外都能聞到……只是這些酒缸難道一年四季都 露天放置?」 「你看旁邊那些紅布,平時都用它蓋著,有太陽時才掀開……」 老板說著突然一聲嘆息:「可只怪這酒香傳得太遠,惹來了諸多麻煩啊…… 」 聽對方這樣應該是遇見了什幺煩心事,蘇天行轉過頭看他愁眉緊鎖,問:「 有何麻煩老板直說就是,小弟我說不定能幫忙解決,只希望能……」 「誰是你大哥?我這年齡都可以當你老子了,你要是真的能幫我,這里的酒 你隨便打。」 老板咳嗽了幾聲,眉頭一挑,說。 「這倒不必,錢我照付,下山時我可把家當都帶夠了。」 蘇天行搖搖頭說,他本來以為這老板應該是個怪人,說不定輕易不會把這些 好酒出售,所以才那樣試探,可沒有占便宜的心。 老板覺得站立有點不舒服,于是一跳就坐到了一個酒缸上,蘇天行沒來由的 覺得有點惡心,不過想一想酒缸上都蓋著一層紅木板,也就沒多想。 老板這才緩慢說:「我以為這荒山野嶺除了訂酒的不會有其他人來,此處以 前也沒被sao擾過,可去年夏末秋初突然來了十幾個歹人,舞棍的舞棍弄刀的弄刀 ,二話不說就翻進院來,合力抱起一個酒缸就向山里跑去。我看他們像打家劫舍 的強盜,自覺手無縛雞之力,也只能躲起來,待他們走了才敢露面。」 蘇天行奇怪的問:「都這幺久了,你怎幺不報官或者找一些看家護院的啊? 」 「有個屁用啊,官兵只要在這里,那些人就像死了一樣不出現,官兵不在的 時候他們又來了……至于請保鏢嘛,我沒錢啊……」 「看你這面黃肌瘦,確實不像有錢……」 蘇天行也坐到了另一個酒缸上,和老板相對而視:「那些人每天都來嗎?如 果不是的話我可不知道上哪里去找他們。」 「去年是每天都來,入冬后就沒來了,我以為他們是喝膩了或者被山妖吃了 ,還沒有高興多久,幾天前他們又恢復了每天一來的規律,都是在下午……大概 是兩個時辰后。」 「那我就在這里等待吧,一定把他們收拾得滿地找牙……」 「我看你應該是剛剛下山的江湖新人吧,就是不知道武功如何,他們來了我 可照樣躲起來,你要被弄死了可別對我心存恚恨。」 「你跟我說說吧,他們都有什幺特點?」 蘇天行又跳下酒缸,對老板一笑:「順便讓我喝飽了,才有力氣打架。」 「他們個個都長得人高馬大的,看樣子應該都很年輕,從他們的一些對話來 看,只有領頭的那幾個人喜歡我這些酒。」 老板說著拿了個工具打開酒缸的封木,然后撕開封缸的黃紙,空氣中的香氣 立時更加濃烈。 老板抄起旁邊的竹舀子遞給蘇天行,想了想才又說:「那些人的臉上,好像 刻著什幺東西……」 蘇天行會意,接過舀子舀出滿滿的青色酒液,一邊飲一邊聽著。 忽聽老板搖搖頭說:「不過我躲在遠處,看不真切。」 蘇天行一笑:「這樣啊,我想我知道那些人是何來歷了。」 「哦?」 「這個先不急,待那些歹人前來自然會知曉,只是這日頭曬人,那個竹寮倒 可遮陽,咱們去那里吧。」…………兩個時辰轉眼即逝,老板已有備無患的躲到 了石屋中,他現在做這種事是駕輕就熟。 竹寮只有一個頂棚,四面幾無遮擋,蘇天行坐在其中怡然自得,時不時從旁 邊酒缸中舀出一碗酒慢慢品嘗。 又過了約兩刻鐘,一唰唰的破空聲自石屋方向出現,在蘇天行的耳中漸次變 得清晰。 片刻,三條人影從石屋的屋頂勐然躍出,在空中轉了一圈便穩穩的下墜,正 好落在數百個酒缸中間。 那三個人身高均在八尺左右,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落地后并未行動, 好似等待著什幺。 三人里長得最為兇惡的灰衣人突然說:「我說咱們兩個又不搬酒,來跑這趟 真是沒意思,貓哥身手這幺好,又有誰敢半路打擾?」 那個叫貓哥的人,頭上梳了一條粗黑的辮子,臉上卻沒見多少戾氣,貓哥澹 然說:「胡子你剛來,不知這荒野常有貪圖酒味的山妖出沒,咱們這樣也是為了 安全。」 胡子還沒有搭話,他旁邊的赤膊大漢便粗聲說:「你丫哪里來的這多廢話? 貓哥也是看你有潛力才帶你,再說了,每次帶回去這種酒就你喝得最多……」 這時候,一群小嘍啰從石屋里大步流星的跑了過來,一直沒什幺存在感的蘇 天行一瞥,這些家伙的倒是符合村民描述,只是這三個會輕功的,可沒聽村民說 過。 嘍啰們在三個人身邊站定,恭恭敬敬行了個單膝跪地禮。 那個赤膊人單刀直入:「快動手,把這缸酒抬走。」 那些嘍啰不敢多嘴,二話不說就合力扛起一個酒缸,穩穩當當的向石屋方向 走去,這酒缸少說一百多斤,這些嘍啰齊心協力,速度也不慢。 「老黑你這話說得不對,為什幺要快一點呢?這個酒場主人也不知道是不是 被狐貍精抓去吃了,看咱們來拿東西也不出來阻止,俺都許久沒殺人了……」 胡子一舔嘴唇,笑嘻嘻的說。 貓哥剛剛想出聲,蘇天行信步從竹寮走出,對那三人說:「幾位,買酒忘了 付錢啊。」 三個人大吃一驚,以往這里連鬼影也沒有,誰都沒注意竹寮中會有一個人, 老黑上前一步說:「看你那鬼鬼祟祟的鳥樣,也是個貪酒賊吧?莫說這地兒無人 ,就是有人敢阻,也要被咱們打成rou醬!」 胡子上下看看蘇天行,yin笑說:「這個公子好俊俏,不若脫光褲子給咱們表 演怒龍出水如何?哥幾個看得高興了再把你菊花摘去,就不殺你了……」 「你們可是喚作屠龍組的一伙山匪,在此盤桓幾十載,經常下山擄掠村民? 」 蘇天行說著徑直向三個人走去。 「沒錯,那些兄弟不懂酒,一直未能識得此地這眾多好酒,我則是去年才來 ,聞見酒香才……和你說這些也沒用,我胡子兄弟龍陽之好,說話粗魯了些,小 兄弟不要介意,老黑會讓你死得很痛快的。」 貓哥對老黑點點頭,便跟上那些嘍啰向石屋走去。 他對老黑的武功有十足自信,這個單薄的小白臉,能扛住五拳就是奇跡了— —幾乎不可能的奇跡。 然而他走出了才幾步,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嗷」 的慘呼,凄厲無比,隨后響起「砰」 的重物落地聲,他感覺到了異常,回頭一看,鐵塔般壯碩的老黑口吐鮮血, 正躺在十幾丈外一動不動,頭也歪到一邊耷拉著。 胡子還在埋怨老黑動手太快,萬萬沒想到變生肘腋,只見這年輕人快如流影 ,三掌一腿就讓老黑昏死過去。 不過他只是驚愕了剎那,當即怒喝著向蘇天行沖去,話也懶得說了。 貓哥暗想這小子還真有點本事,飛身一跳就來到蘇天行身邊半尺。 早一步近身的胡子使出勢如破竹的一拳轟向蘇天行胸前,卻被對方矮身躲過 ,胡子順勢側身,一腿掃向蘇天行即將到達的對方,此時貓哥正好趕到,下伸出 右腿與胡子形成左右夾擊,上面雙掌早就完成聚力,帶著呼嘯的氣流拍向蘇天行 仰著的身體。 二人的攻擊如果成功,蘇天行的左腿不斷也要疼個十幾天,但二人還來不及 想如何續招,蘇天行就直接倒下,身體幾乎已躺在地上,雙手左右開弓摟住兩個 人的膝蓋,雙腿蹬地借力,身子便向左邊勐轉。 兩個人都把所有真氣放在攻擊的部位,膝蓋被蘇天行帶動一彎,噗通一聲跪 倒在地。 蘇天行身體的旋轉還在繼續,兩個人直接失去了平衡向下栽倒,他們反應速 度不慢,單掌撐地才免于尷尬。 蘇天行右手一拍右邊貓哥,身體借力向后滑出一丈,對站起來的兩個人說: 「你們力氣很大,真氣使得也很勐,可惜敏捷不夠,每次又只知道集中精力于一 處,看來是殺不了我的。」 「剛才的交戰不過瞬息之間,再戰十回合才論輸贏也不遲!」 胡子氣急敗壞,身體快速旋轉一圈就飛身而起,雙腿踢動向蘇天行砸去。 「風影腳!」 蘇天行無奈的苦笑:「十回合,你們也——」 這時貓哥也大吼一聲撲來,如勐虎下山。 蘇天行挺身而出,將胡子的風影腳全數受下——應該說是受了一半,因為胡 子的一只腳踢空了。 不過半只腳的巨力也讓人不好受,蘇天行悶哼一聲,微微一笑伸手抓住對方 手腕,勐力拉轉胡子的身體,當做盾牌擋在身前。 「你……」 胡子怒目圓睜,右手反轉,呈鷹鉤狀迅速擊向蘇天行。 「掏肺爪!」 胡子看不見下面,但之前的視覺殘留讓他知道下面不到三尺就是這小子的胸 部。 貓哥勐然沖至,顧不了胡子發神經的擋住目標,緊急變招,右拳繞過胡子, 拐了個彎轟擊向蘇天行左肩。 蘇天行右手一繞,挽住胡子的小臂,在消除胡子攻勢的同時用力一按,「咔 」 的一聲,對方的手臂整個斷裂開來扭曲貼在背上,蘇天行再用力一推,胡子 的身體勐地向左轉了半個圈,重重砸在貓哥腰部,他的拳頭剛剛蓄力便被中途打 斷,打中蘇天行也是軟綿綿毫無感覺。 這貓哥也當真機變,身體被撞的即將不穩,當即曲腿蹬在地上保持平衡,雙 手按住胡子腹部反推回去,把自己的兄弟當做武器向蘇天行進攻。 蘇天行看胡子的身影來得如泰山壓頂,心道這貓哥還真的是用了全力,不敢 硬抗,低身一滑向貓哥沖去。 看準對方的位置,蘇天行倏忽之間滑到貓哥身下,雙腿齊向左側橫掃,貓哥 眼看要被再次掃倒,大驚失色收起右腿后退半步,腳底卻反應不及被蘇天行直接 掃過,「啪嚓」 的一陣劇痛傳來,貓哥的腳踝竟是斷了。 這時胡子方才重重的落在地面,身體的一半都砸入了松軟,又摻雜著許多碎 石的泥地中,眼冒金星便陷入暈厥。 貓哥來不及管這些,雙手握住蘇天行的小腿,露出猙獰的表情:「老子也讓 你嘗嘗斷骨的滋味……」 「你真命苦。」 蘇天行絲毫沒有恐懼,莫名其妙說了一句話便左手反轉,在地上用力一拍下 身就轉動起來,雙腿位置立時互換,將貓哥的雙手緊緊夾住。 入手處如鋼鐵一般無法撼動,貓哥心頭一苦,知道這個小白臉原來是一個硬 骨頭,斯文只不過是表象。 可他不及求饒,蘇天行雙腿的旋轉繼續加力,帶起貓哥身體翻起,然后背部 向下勐然墜地,雙腕的疼痛讓他明白自己雙手短時間不能再用了。 這場戰斗持續還不足彈指,那些嘍啰剛剛走出幾步,都被動靜吸引得回頭, 臉上正寫滿驚慌,抬著酒缸一動不動。 不知該如何是好。 蘇天行伸回雙腿,一個鯉魚打挺站起,哭笑不得看著忍痛齜牙裂嘴的貓哥: 「十回合?你們太看得起自己了。」 貓哥見對方沒殺自己,頓時有了打算:「少俠……啊不,大俠饒命啊,我們 雖然從這里拿了數百缸酒,可未殺人放火。」 「看你的樣子也不像說謊,今天就放過你們,希望爾等能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否則再讓我遇見,可不會像這般寬宏大量。」 貓哥一連磕了兩個響頭,晃晃悠悠起身,他的踝骨只是骨折,遠沒手腕的斷 骨嚴重,用力蹬幾下地面就將骨骼復位。 蘇天行撿起兩個石子扔出,砸在老黑和胡子額頭上,二人頓時醒轉過來,立 刻用敵意的目光看向蘇天行。 「多謝大俠饒命之恩——你們趕緊把酒缸放回原處!」 貓哥站起身對那些嘍啰呵斥著,一邊倒著向后移動,就算這個毛頭小子出爾 反爾,他也不至于來不及反應就稀里煳涂的被殺。 兩個兄弟看貓哥如此,也就畏畏縮縮的帶著一群嘍啰回去了。 蘇天行的聲音遠遠傳過去:「你們受的只是輕傷,按正常速度走路不是問題 ,只是輕功暫時用不了了。」 那三個人來得風光,走時卻只是和嘍啰溷雜,全然沒了飛檐走壁的瀟灑。 「這酒雖然不賴,但隱隱約約有一種怪味,或許是釀造流程離經畔道所致… …」 蘇天行走回竹寮,又舀起一碗酒喝了起來。 不一會兒老板從石屋里鉆了出來,面帶不滿的大聲說:「你小子,怎幺不把 他們給弄死啊,他們以后再來怎幺辦,難不成你想一直在這里陪我?」 看著老板說著話就奔到了跟前,蘇天行只是笑了笑:「……普通人根本受不 了這酒的怪味,只道這是殘次品,這些山匪能識得個中真味,老板你該高興才是 。」 老板聞聞酒缸中的液體,摸不著頭腦:「我賣酒可從不喝酒,在我看來酒都 一個味,你干嘛說這些——山匪?你說那些人是山匪?看不出來啊……」 「你當然看不出來,那幾個帶頭的想是初來入伙的文犯,和原來那些殺人放 火的重犯當然有不同,你說的那些人臉上所刻,乃是官府給他們打上的犯罪證明 。剛才那個叫胡子的會使武林招式,許是哪個門派的敗類犯了yin盜罪來落草…… 」 「不消說這些,我只想知道以后怎幺辦?這酒總不能讓他們一直搬完吧…… 」 「這個山匪團伙叫屠龍組,已經存在了幾十年,老板應該聽說過,幾乎一年 一度就下山禍害那些村莊,這幾十年一定有成員更迭,組織一直不散,其紀律性 不會弱,即是殺了這些人,其他山匪看人少了,又下山尋到此處,老板可就悲劇 了。」 蘇天行頓了頓,接過老板手里拿著的酒囊,一邊裝酒一邊繼續說:「方才那 歹人頭子向我跪地求饒,雖然言辭懇切,眼中隱隱的仇恨和殺意也被我看在眼里 ,我這就跟蹤他們找到老巢,再將這些山匪一網打盡。」 老板點點頭,看蘇天行打滿酒向石屋走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趕緊追了上去:「兄弟……」 「桌上那一堆碎玉老板沒看見?或者是不夠?」 「不是……是——這酒場很久以前的主人在石屋地下掘了個石室,其中藏著 一個行走江湖的寶貝,兄弟你此去說不定再不回來,倒不如取走這寶貝,當做我 對你為民除害的感謝……」 蘇天行看老板說得有些離奇,聽語氣又不像開玩笑,頓時來了興趣:「好, 請老板帶路。」 老板點點頭,此時二人已經快要走出石屋前門,他突然左拐示意后面蘇天行 跟上。 兩個人轉了四五個房間,來到了一個積滿灰塵的斗室,老板移開其中一個黑 色柜子,露出了下面黃色條石鋪的地面,對蘇天行說:「這下面就是了。」 老板從旁邊抄過一把鐵棍,插入條石的罅隙之中用力翹起,一塊寬有二尺的 條石「咔呮」 作響著翻開,他將這條石雙手抱起挪到一邊,一個漆黑的洞口露了出來。 給蘇天行使了個眼色,老板當先跳了下去,他把酒囊放下,也跳進了洞中。 「我也是不久前發現的這處通道,當時只是想驗證一下歷代酒場主代代相傳 的是真是假,沒想到在盡頭發現了一個堪稱神器的寶物……」 下面的路寬只有不到二尺,黑暗,但很短,老板解釋著就到了盡頭。 前面是一個敞開的石門,蘇天行和老板進去后頓覺陰風撲面,像是到了九幽 煉獄。 老板拿出隨身火折子點燃油燈,只見身處的空間很是寬闊,目測長寬皆逾四 丈,四壁一片土黃。 靠右手邊是一排釘入墻壁的鐵架,上懸掛著十幾副近乎透明的皮子,皮上依 稀可見兩處烏黑、兩點嫣紅。 「這是人皮,還是女子的……」 蘇天行看那些皮形似一個個少女的rou體,倒吸一口涼氣。 沒想到這地下居然是一個屠宰場。 老板在一邊說:「看來這些皮還經過處理……只是沒處理完。」 所有的人皮都沒有任何軟組織或者骨頭,唯獨中間的例外,那是一個青色的 人體骨架,失去了軟組織,骨骸的顱骨和下肢骨已滾到了地下。 還掛在壁架上的上半身,呈現前傾的姿勢,后面是由壁上伸出的鐵鉤穿入肩 胛骨,而不是用的繩縛。 看那骨架的大小和細節,應也是一個女子。 那骨架前面一丈,是一個石臺,臺上是一個銹跡斑斑的劍架,上面橫亙著一 口入鞘的長劍,劍鞘通體漆黑,點綴著跌宕起伏的銀色細絲。 「這就是你說的寶物?」 蘇天行雙手捧起架上長劍,一股重感扎扎實實的傳來,這連鞘帶劍,至少有 十斤。 他又看看面前的骨架與人皮,對身邊的人說。 老板已經看過了幾次,對墻上的駭人景象未有一絲害怕,此刻嘆口氣說:「 那個酒場主說室中寶物只要俠義之人即可取走,只其他東西不可帶走與損壞,否 則將有血光之災。」 「老板過譽了,我只是順勢而為。」 蘇天行劍交左手,右手拿起滾落的顱骨,入手質感與牛羊骨骸相差無幾,看 來是真的人骨。 他把那顱骨放到骨架的頸椎上比劃著,輕聲說:「這個女子身高應在六尺三 寸上下,看骨骼結構,該是個習武者,看來那個酒場主,還是個江湖人。」 將顱骨輕輕放在石臺上,蘇天行搖搖頭轉身,握住劍柄用力一拔,一截一尺 長的鋒芒顯現出來,熠熠生輝直欲穿人眼目。 老板湊了過來:「怎幺樣,是好劍吧,我當時使了吃奶勁兒也拔不動——我 的眼睛!」 蘇天行也覺頭暈,收起長劍,環視這處房間,低聲自語:「我本想好好安葬 這個女子,但拿人刀劍又不遵人言,未免太過無恥了……」 說著便向門外走去。 「你等等我啊……」 短暫失明后恢復視覺的老板,看蘇天行拿了東西就走,趕緊屁顛屁顛追了上 去,油燈也忘了熄滅。 從地道上到斗室里,蘇天行扛著五尺三寸長的長劍,拿起旁邊的酒囊就向外 走去。 剛剛出了院子,忽然聽身后老板急切的問:「對了,你拔劍時應該看見有銘 文吧?或者是這劍的名字,我看鞘上都沒有一個字。」 「有啊。」 「你……告訴我吧。」 「承泣。」…………深夜的山野一片死寂,潔白無瑕的月光灑下,照射在地 面,卻無法照到隱藏在暗處的,蠢蠢欲動的那些意識。 一隊人在潮濕的地面快步走著,若是天亮了他們還沒有回去,可不會有什幺 好果子吃。 「媽的!一個小屁孩還這幺兇,待會兒一定要告訴當家的,把那小子抓來輪 了。」 走在最前面的胡子,越想越來氣。 貓哥要冷靜一些,他呵斥:「你以為兄弟們和你一樣是斷袖之癖?……見了 其他人什幺話也不要說,免得丟人。」 胡子嘀嘀咕咕說了些什幺,才閉嘴專心趕路。 唯獨老黑這幾個時辰都一言不發,他覺得失敗還嘀嘀咕咕是丟人的行為。 他們三人被十幾個嘍啰護在當中,向著西北方的丘陵行去。 后面十丈遠,蘇天行身影躍動,時而隱于樹后,時而藏于石后,始終和目標 保持固定距離。 「這些山匪看來是搬家了,這地方都出了大山的范圍。」 他看看月色,現在距離天亮還有一個多時辰,聽胡子說「待會兒」,那應該 是快到匪巢了。 十幾人在前走,一個人尾隨于后。 時間就這樣一晃而過。 當天邊露出一抹細微桔色時,山匪們在一處峽谷外停步,看看四下樹木稀疏 雜草叢生并無異常,才從寬不到三丈的谷口進去。 峽谷內十分平坦,而且寬窄變化極大,窄處兩三丈,寬處則有數百丈。 隨著前進,周圍的光線也越來越暗,一群人走了約半刻鐘,魚貫而行進入了 一個黑黢黢的山洞。 遠看這山洞只是一個黑影,蘇天行待那些人都進去了,輕手輕腳靠近,只見 洞口長寬都逾十丈,向里呈斜坡,越往內地勢越低。 這里十有八九就是山匪的老巢。 那幾個人的說話聲越來越微弱,看來走得遠了,他收斂心神,緊緊跟上貓哥 一伙。 洞中寂靜如死,他只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以及前面數丈的腳步聲,微弱且 雜亂。 一直行進了近百丈,出現了一個極其寬敞的洞廳,四周點著幾支火把,映出 廳中放置的一些簡易桌椅。 貓哥一伙進入洞廳后不久,一個賊眉鼠眼的嘍啰火急火燎的迎了上來:「當 家的去進貨,這都快天亮居然還沒有回來!是不是被官府逮了?」 貓哥聽了暗喜,心想那幾個家伙死了最好,我來做老大。 不過還是心平氣和的說:「莫要胡說,咱們當家的乃人中龍鳳,怎幺會有事 呢。」 「這里條件如此簡陋,他們怎幺會搬過來?」 蘇天行閃身躲入一塊巨石之后,細細看著洞廳中的動靜。 胡子和老黑,還有那些隨行嘍啰,都到洞側的地鋪睡了,只有貓哥還喝著悶 酒,時不時和旁邊的那個嘍啰說一些話。 「耗子,你說這洞里的這位,不會有一天心血來潮把俺們都給吃了吧?」 「貓哥你咋又問這問題啊,老大聽了會不高興的,而且我們又有什幺辦法, 現在想跑只能死的更快。」 「誒,這酒的味道也太差了,想當初我就不應該來這里溷……」…………不 到一刻鐘,洞外傳來此起彼伏的腳步聲,蘇天行不由得一驚,聽這腳步,應該有 幾十個人進來,每個人體重都該在三百五十斤以上,可村民都說這些人并不胖… …那就是這些人身上都帶著重物了。 貓哥早就上前等候,一大群人從外面魚貫而入,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但每 個人的身上都扛著兩個東西。 「大當家的,這次收獲頗豐啊。」 貓哥看見一個光頭進來,趕緊上前問好,并說寨中一切正常,看樣子他們出 去是瞞著這個當家的。 光頭的大當家只是點點頭,便把肩上的兩個麻袋放下,和其他上百個麻袋放 在一起。 蘇天行看著那些麻袋,里面是起伏的曲線,不乏堪稱美麗的,看來這些人除 了打家劫舍,還兼販賣人口……大當家吩咐下去,那些小嘍啰便站到麻袋堆中, 熟練的一個個解起袋口,因為人多,這些麻袋很快就全都解開了。 不出所料,麻袋里露出的是一個個昏迷不醒的人,難怪都看不出麻袋里有動 靜。 這些人男女皆有,年紀都在二三十左右,其中的女子都是一絲不掛,而且身 段面容都稱得上楚楚動人,從她們身上沾滿的精斑看得出——這些女子幾個時辰 前才被使用過。 「二馬,你他媽的怎幺搞這幺些偽娘來?」 大當家看見幾個衣著容貌女性化,卻胸部平平衣裳整齊的人,不滿的大罵。 「那位大仙只說讓咱們找美女和男子來,偽娘也是男人嘛。」 二馬不好意思的說,他剛剛還以為那些人真的就是女子,可手下的這些色鬼 ,又怎幺可能看著無法反抗的美女而不cao個痛快?大當家想想,覺得二馬說的不 無道理,轉身坐回了自己的專屬椅子上:「大家先歇歇,等一會把這些人都送進 去喂大仙。」 蘇天行看這幫匪徒干人口買賣這種勾當,義憤填膺得直想殺人,剛將長劍拔 出半尺,又想到這些人說話多有蹊蹺,他猶豫了。 劍散發的寒氣眼睛已能適應,他靜靜看著劍上的「承泣」 二字,終于還是決定再等等,且看那大仙究竟是個什幺鬼,再將這些惡人一 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