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跨院是家中仆婦住的地方，西跨院的廚房也因此專司家中仆婦的飯菜，自然不如內(nèi)院廚房的用料講究。

    侯夫人臉也一紅。

    兩人商量著怎么敲打家中的仆婦。

    *

    晴雪園里，表小姐王晞穿了件粉色繡菖蒲花的織錦斗蓬，手中舉著支景泰藍(lán)八寶紋掐絲琺瑯的千里鏡，正趴在太湖石假山頂暖閣的窗欞上，窺視著隔壁府邸后花園的竹林。

    重重翠綠間，一道白色的人影兔起鶻落。

    雪色劍光時(shí)而如水銀瀉地，時(shí)而如電蛇漫天，卷起陣陣罡風(fēng)，落葉飛舞。

    就算隔著這么遠(yuǎn)的距離，她也能感覺得到那人看似隨意灑脫，劍勢卻蘊(yùn)含著如山似岳般的磅礴之氣。

    “真是厲害啊！”王晞不由贊嘆，遺憾只能看到舞劍人身影卻看不到臉。

    她想了想，探出窗去。

    暖閣里服侍的丫鬟們不由得一陣低聲驚呼。

    旋即又怕驚擾到了王晞，齊齊捂了嘴。

    王晞沒有注意。

    千里鏡看得比剛才又清晰了幾分。

    她能看清楚舞劍的是個(gè)年輕男子。肩寬腿長，頭發(fā)高高束起，穿了身絲綢的中衣，回?fù)舯P旋間，薄薄的衣裳貼在他的身上，依稀可見有力的肩膀和勁瘦的腰腹。

    啊！

    王晞在心里尖叫。

    臉微微有些發(fā)熱。

    要是能看清楚他的臉就更好了。

    不過，就憑這身材，這身手，就算他五官尋常，站在人群中肯定也是氣宇軒昂的人。

    真正的男子就應(yīng)該是這個(gè)樣子！

    王晞不由踮了腳，身子又往外探了探。

    她的大丫鬟白果看得額間冒汗，忙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猛地?cái)埩怂难@才強(qiáng)壓著心中的擔(dān)憂溫聲笑道：“大小姐，您小心落了下去。”

    王晞回首，撒嬌般地朝著白果嘟了嘟嘴，卻也從善如流地站了起來。

    立刻就有個(gè)濃眉大眼的丫鬟迎上前去，眉飛色舞地道：“大小姐，我沒有騙您吧？是我昨天一早無意間發(fā)現(xiàn)的，立馬就告訴了您。這個(gè)人比過年時(shí)老爺請來的那個(gè)什么公孫大娘強(qiáng)了不知道多少倍。公孫大娘和他一比，簡直就是魚目和珍珠，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嗯嗯嗯！”王晞笑盈盈地對那丫鬟道，“這件事你做得很好。”然后交待白果，“你等會賞紅綢一袋銀錁子。”

    叫紅綢的那丫鬟高興得眼睛都瞇成了一道縫，迭聲向王晞道謝。

    王晞還惦記著舞劍的人，誰知道等她轉(zhuǎn)身再舉著千里鏡望去，就這一會兒的功夫，隔壁府邸院落里已空空如也，只留滿地的綠葉。

    “唉！”她失望地嘆氣，“也不知道明天還舞不舞劍？要是能看清楚那人長什么樣就好了？”

    2、第二章 鰣魚

    紅綢聞言眼睛珠子直轉(zhuǎn)，道：“我明天繼續(xù)在這里盯著好了。那人一出來，我就去叫您。至于說那人的模樣，我見大爺用的千里鏡是鎏金的，比您手里的粗，還能收起來，說是海上行船的時(shí)候用的，說不定比這個(gè)看得更遠(yuǎn)。要不，派人去跟京中的大掌柜說一聲，讓他給大爺帶個(gè)信，給您再捎個(gè)像大爺手里那樣的千里鏡來？”

    王晞聽著不免意動。

    紅綢說的大爺，是王晞同父異母的大哥王晨。

    大哥比她大十七歲。她還沒有出生，大哥就已經(jīng)開始跟著父親做生意了，精明能干，是家中公認(rèn)的繼承人。雖說她母親花容月貌，比父親要小十幾歲，嫁給父親后倍受寵愛，后來又生下一個(gè)兒子，可不管是她父親還是母親，都沒有想要?jiǎng)訐u她大哥繼承權(quán)的意思，因此他們兄妹關(guān)系非常好。又因她只比大哥的長子大兩歲，大哥幾乎是把她當(dāng)女兒般看待，有時(shí)候比父親還寵她。她不敢求父親的事，卻敢求大哥。

    王晞吩咐紅綢：“你去跟王喜說一聲，讓他去見見大掌柜。”

    王喜是她的乳兄。

    這次來京城，除了貼身的丫鬟和王喜，她的乳娘王嬤嬤和兩個(gè)小廝也一道跟著進(jìn)了府。

    白果自然不能讓紅綢如此胡來，她語氣溫婉地勸著王晞：“我們從蜀中來京城走了快兩個(gè)月，等到大爺?shù)昧诵牛侔褨|西給我們送過來，大半年都過去了。說不定大小姐也準(zhǔn)備回家了。與其讓大掌柜帶信給大爺，不如讓大掌柜幫著留意下，看能不能在京城買個(gè)跟大爺手里一樣的千里鏡。”

    王晞覺得白果說的有道理，連聲稱贊她心細(xì)，改讓她去給王喜傳話。

    白果笑瞇瞇地應(yīng)“是”，出去的時(shí)候卻順手把紅綢也給拽了出去，揪著她的耳朵低聲道：“大小姐小孩兒心性，你也跟著起哄！你知不知道這是哪里？但凡府里傳出一點(diǎn)點(diǎn)大小姐的不是，我就扒了你的皮！”

    來時(shí)大太太把她們幾個(gè)丫鬟都交給了白果管，要是她們不聽話，白果還真有權(quán)力處置她們。

    紅綢縮著肩，不敢反抗，只敢小聲地求饒：“白果jiejie，我這不是看著大小姐這幾天不高興，想哄著她高興嗎？”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慫恿著大小姐去窺視別人舞劍啊！還敢攀拉上大爺，我看你是不要命了！”白果道。

    何況那舞劍的還是個(gè)年輕男子。

    雖說紅綢是專司陪大小姐玩樂的人，可這樣也太胡鬧了。要是不給她個(gè)教訓(xùn)，以后還不知道要闖出什么禍來。

    想到這里，她重重地?cái)Q著紅綢的耳朵：“隔壁可是寶慶長公主的府邸！那男子既然出現(xiàn)在寶慶長公主的內(nèi)院，肯定不是等閑之人。你來京城前家里的管教嬤嬤難道沒有跟你說過？寶成長公主是當(dāng)今皇上唯一的胞妹，嫁的又是五軍都督府前軍都督、鎮(zhèn)國公陳愚，就是永城侯爺遇到他，也要恭恭敬敬，禮讓三分的，你居然還敢讓大小姐去窺視他們家的后院！你是不是被豬油蒙了心！我看，不好好收收你這性子，你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了！”

    紅綢吃疼，知道自己要是答得不好，恐怕不能過關(guān)，捂著耳朵辯道：“是大小姐說，我們就當(dāng)來游山玩水的，看看京城什么樣子就回去了，我這才……”白果大吃一驚。

    王家富甲一方，大老爺是王家的話事人，大小姐是大老爺唯一的女兒，蜀中的人都覺得大小姐就是那鑲百寶的金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打大小姐的主意。大太太被那些層出不窮的求親手段弄得眼花繚亂，疲憊不堪，這才想著京城中藏龍臥虎，權(quán)貴如牛毛，大小姐的出身在這里反而不顯，說不定能找到個(gè)好人家，索性托了侯府老太太幫忙，給大小姐牽個(gè)紅線。

    大老爺卻不以為然，覺得憑王家難道還護(hù)不住個(gè)大小姐不成？

    大太太大怒，提起五姑奶奶：“你們要是不幫她出那三千兩黃金，她怕是不能順順利利地和五姑老爺和離吧？”

    大老爺還辯道：“那是我二叔父太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