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像我們?nèi)野嗟念^兒和那什么賈三青，在青龍幫里要排幾等啊？”小行云問。

嵐封笑：“傳言青龍幫里分甲乙丙三等，甲等里又分金銀銅鐵四階，乙等里則分藍(lán)黃紅白四色，至于丙等，就不再分了。不過這大概是我們猴欄區(qū)挽尊的說法，青龍幫里其實(shí)只分金銀銅鐵，按階分發(fā)甲衣穿，至于什么藍(lán)黃紅白，講難聽點(diǎn)都叫不入等，幫里不認(rèn)的。二家班的賈三青之所以敢這么囂張，就因為他有個穿金甲的兄弟，我們頭兒沒這種靠山，自然吃虧些。”

“所以哥哥，這些女的都是哪兒的？”

“應(yīng)該是歡冬舍的吧，后頭的銅甲衛(wèi)估計是合夏園，再混進(jìn)去幾個驚秋院的……”

楚行云問：“什么叫混進(jìn)去的？”

“驚秋院嘛，生意如其名，涼啊，回回牡丹游連護(hù)衛(wèi)都請不起，只好混進(jìn)去，‘夏冬’雖然極不喜這種占便宜行徑，可為了四角齊全，只好睜只眼閉只眼算了，至于捧春閣，人家四大之首，那鐵定是要請一等一的金甲衛(wèi)咯。”

果然，這一隊走完，忽而鑼鼓喧天，十八炮竹躥天響，震得謝流水直捂耳朵，只見一排雕花敞轎一停三擺地晃過來，每一只敞轎都由四名繡虎金甲衛(wèi)抬著，日光下熠熠生輝，耀得人睜不開眼，敞轎上半臥著一美人，雪肌朱唇，小扇輕搖，淡淡地看了看兩邊圍觀的“猴”，眼眸微抬，睥睨生姿。

小行云被這jiejie美呆了，一時竟連呼吸都忘了，愣愣地杵在那，謝流水悄悄飄過去，拍了他一腦袋，卻穿透了，最后還是嵐珠將他捏肩搖醒：“別發(fā)癡啦！女的要走完了，后邊都是小倌沒什么好看的，我哥在喊人了，你快去吧！”

小行云猛地回神，嵐封已在大聲招呼伙伴，頭兒也來催了，他趕緊溜下去，撿起自己的面具，戴好，大镲一敲，響板起，有一黃面猴側(cè)手翻接正手翻再連三個空翻，落地后，大聲道：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瞧一瞧，吃不了虧，看一看，上不了當(dāng)，三家班猴戲！不好看不收錢！”

來來往往的客聽了，一時聚過來，大镲敲過三下，楚行云頂著紅屁股面具跳出來，頭搖搖晃晃，左三下、右三下，一圈白面猴圍著他翻跟頭，翻完齊下腰，又一溜黑面猴跳出來，紛紛踩在白面猴的肚子上，站穩(wěn)后，也下腰，人群發(fā)出一聲驚呼，接著一群紅面猴繼續(xù)跳上來，往那人塔上又疊了一層，最后，嵐封不戴猴面，身著藍(lán)彩衣，從二樓空翻而下，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落在人塔中央，看客還來不及爆發(fā)掌聲，嵐封已在第三層的紅面猴身上連翻跟斗，賞錢頓時如雨般落下來。

小行云就在這錢雨里，叉著腰，跳來跳去，不少客人見他那紅屁股面具滑稽可笑，也沖他扔錢，小行云作揖道謝，接著女猴們盛裝而出，一只毽子，踢來轉(zhuǎn)去，榴紅羅裙，綺麗鮮妍，輪到嵐珠時，她靈巧地一跳，旋了個身，毽子從后至前，顛出了花，人群中有一虬髯大漢，拿眼盯著她，粗聲粗氣地喊了一聲：

“好——”

嵐珠抬起小臉，驕傲地看過去，頓時，笑意都凝固了，那大漢不是別人，正是賈三青！

她心下一慌，愣神間，那毽子已要跌到地上去，小行云趕緊一跳，雙手后撐仰臥于地，兩腿一伸，右腳一抬，硬用腳背將那毽子踢起來，之后單腿抬高，順勢來了個后空翻，落地之后，再手舞足蹈地圍著嵐珠跳跳跳，毽子像蝴蝶般圍著他轉(zhuǎn)，最后一個高拋，將毽子拋還給她，嵐珠屏息凝神將剩下的動作做完，急急退下了。

謝流水飄在人群上看著，小行云衣物厚重，此時又值盛夏，悶得他全身黏黏的都是汗，小汗滴從頸后脖間流下來，像有數(shù)十條毛毛蟲在蠕動，一點(diǎn)一點(diǎn)，熱癢難耐，偏偏臺上做不得小動作，只能干忍著。又過了好一會兒，總算要熬到頭了，謝流水知道最后一個動作是兩排小猴下腰作橋，小行云和嵐封從他們肚子上跑過去，每三步作一個大跳，九步之后跳到最前面，攜手向觀眾深鞠一躬，首輪秀就算結(jié)束了。

當(dāng)下只見小行云跳上人橋，他整個頭悶在紅屁股頭套里，謝流水有些怕他熱暈過去，小行云余光瞄著嵐封，保持動作一致，走了三步，兩人齊跳齊落，燕子似的輕，第二跳同步在空中旋了個身，再走三步，迎著風(fēng)，最后一躍——

小行云心想，終于結(jié)束了，真是熱死了……

忽然一陣涼風(fēng)撲臉，他頓覺清爽無比，心中正愜然，然而仔細(xì)一想，突然意識到了什么，瞬間一冷……

只聽“啪”地一聲，面具砸在了地上，其間有一根綁帶斷了。

怎么會斷呢？明明……明明每一次排練都……

謝流水轉(zhuǎn)過身去，此時，在先前放道具的樹下，坐著金絲、銀葉，她們看著小行云，抿了抿嘴。

面具掉，人落地，看客不知其故，鼓掌叫了一句：“好俊的小伙兒！”

嵐封面不改色，趁機(jī)抓住小行云的手，深鞠了一躬，總算是有驚無險，然而小行云周身一抖，果然，人群中，賈三青大吼道：“是你這兔崽子！”

楚行云心下一橫，調(diào)頭就跑。

“給我拿下他！”賈三青手一招，馬上躥出來一行人，衣著土黃，四方圍捕，彼時的楚行云只是個十歲小兒，又在眾目睽睽之下逃跑，兩下半就給抓到了，賈三青將他高高提起，狠狠一摔，小行云額頭鼻子磕在地上，賈三青一腳踩上他的背，大笑：

“小孫子，叫聲爺爺來聽聽？”

楚行云抬起一張血臉，一聲不吭。

“不叫啊？好，好得很！”大漢抬起大象般的腿，一下一下狠狠踩他的背，邊踩邊笑：“叫不叫？啊？叫不叫！”

小行云被踩得喉頭一甜，頭微微一抬，吐出一口血，賈三青一腳踩上他的頭，將他踩進(jìn)泥里，厚而粗糲的鞋底在小行云的左耳上碾磨，幾下便見血了，嵐珠撲過來，抱住賈三青的腿，磕頭哭道：

“您行行好，放過他吧！”

賈三青腳一移，用鞋尖挑起嵐珠的下巴，邪笑道：“這也不是不可以，小妮子，你當(dāng)著大伙兒的面給爺舔舔襠，我就放過他，如何？”說罷，摸了摸褲頭，作勢要解。

嵐珠的臉霎時血色全無，一片死白，楚行云趁機(jī)推了她一把，將她推進(jìn)她哥哥懷里，嵐封二話不說，捂了她的嘴，趕緊走為上計。賈三青回身將小行云翻了個面，兩大巴掌摑下來，打得小云在地上摔彈起來，謝流水微微閉上眼，轉(zhu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