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一點期待地點開霍靖楚的形象查看，毛彌怔愣一會兒，嘆著氣笑了。霍靖楚果然總是很不一樣的，他的形象竟只是一團黑霧，一團看上去隨時會散的霧。然而在知道是他后，即使只是一團霧都令人覺得很酷。

難怪總有人說他們中了霍靖楚的毒。

心情莫名轉好，他緩緩起身，環顧了一下四周，竟看見幾個貓耳少女拿著他的應援手幅歡快地走過，上前幾步才聽清今天是他的出道三周年紀念日。鬼使神差地跟上了她們的步伐，直到走進他的粉絲區才回過神來。

他的粉絲區目前是一棟三層樓的小別墅，白光一閃，他便站在了一面照片墻前。

別墅里十來個粉絲看見他還滿是驚奇：“我們阿喵居然有男粉？”

后援會會長抬了下眼鏡，暗暗翻閱名冊，終于在最后一頁看見了一個姓名保密的粉絲。毛彌此時也是一愣，這才想起進空間是需要報名與審核的，想必是劉文魏早就悄悄為他辦好了。經紀人塞人，自然不需要審核。

想明白了才定下了心神，靜靜看起了照片墻。從他出道起的每一次節目，每一次活動，全都被詳細地記載下來了，每張照片邊還有著絮絮叨叨的備注，諸如“阿喵這天感冒了，要好好照顧身體。”“出專輯了，買買買”“聽說阿喵心情不好，這樣不行，想不想聽笑話呀”……毛彌只看了一列，眼睛便泛起了酸。

“會長，阿喵那邊今天都沒動靜誒，怎么都沒有慶祝活動。”貓耳少女邊將手幅放好邊回頭問。

“他本來就不喜歡這種事，況且才三年，我們喵還是新人咧。”

“可是他現在活動越來越少了，好擔心他退圈……”

另一個少女聞言也插話道：“是啊，我聽聯邦大學的同學說，上星期他還去大學講課了，感覺他更向往這種生活吧。”

“噓，私人行程誰讓你說出來的？他想怎么過就怎么過，別管太多。”會長手上正溫柔地整理著周邊，面上卻嚴肅地瞪了她一眼。

少女立馬道歉，半晌卻又小聲道：“好想看他演戲啊，他肯定能成為好演員，之前截胡的那幾個人我都給他記著呢。”

說到此事，就是會長也沉默了幾息，摸了摸桌上那笑著的小人偶，嘆了一聲，終是道：“跟著他走就好，我們不能強迫他做任何事，他比我們每個人都更珍視他的人生。好好的紀念日，凈說些混賬話，趕緊做完事，今晚可是作品回顧夜。”

作品……

毛彌看著墻上那些照片，一時感到無比愧疚。

他幾乎是顫抖著按下了退出鍵，好似在落荒而逃。會長轉臉看見那大漢突然消失，聳了聳肩，“看，把人嚇跑了。”

取下頭盔，他躺在床上，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似乎有人說過，“無論選擇什么職業，都要對它負責，盡力到底，只有你盡到了自己的責任，才可以放心去過自己的生活。”

他拍了拍混亂的腦袋，一幅幅畫面終于在記憶中恍然清晰起來。

那是他被劉文魏說動，決定成為藝人的第二天，他帶著戒尺去向帶他長大的老教授告罪。

怎知一向嚴厲的老教授聞言卻慈眉善目地要他坐下，泡了兩杯茶，和他在茶室里談了一下午。

辭別前他才又重新板起臉說了這番話。

可是自他走上這條路后，他沒有使任何人滿意。

教授也好，經紀人也好，粉絲也好，他始終是令人遷就的一方。

“就我這樣……怎么還敢去講課，教育別人？”毛彌苦笑一聲“怎么還能走在這條路上？”

我是藝人啊，這是我的職業，既然選擇了，就必然要有對得起人的作品。

明明初時還有接劇本的勇氣，時間過得久了卻愈來愈懈怠起來。

或許是這三年的生活太容易遮蔽一個人的雙眼，太容易改變一個人的內心與初衷。

思及至此，毛彌再不多糾結，給劉文魏發了短信，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個字。

“好。”

只是這一個字，卻讓他曾一片迷霧的前路，清晰了許多。

在睡夢中，他仿佛又變回了那個一心求學的六歲幼童，堅定地獨自穿越大半個城市，敲響了古文化教授的門。

“你真的想學？”

“想。”

“不會放棄？”

“不會。”

“好孩子，快進來吧……”

未拉的窗簾外灑進溫柔的月光，沿著少年模樣的清俊臉龐緩緩撫摸，在他唇邊勾起一道天真純凈的笑容。

第3章

“聽說你大學的時候讀的是中文系。”導演問。

毛彌點頭：“后來學者轉讀歷史了。”

“你還考上了學者？聯邦國立大學的？”導演倒吸一口冷氣，不可置信，說著連忙又看了眼資料上的年齡“學者不是要讀七年嗎！”

劉文魏怕毛彌不好意思，插話道：“小彌十七歲大學，大二剛結束就提前考了學者，后來成績太優秀，學者也只學了四年就畢業了。”

學歷發展到今時今日，碩博早就融為了一體，化成了學者，且極其難考，一讀就是七年，拿畢業證也難于上天，讓無數人望而卻步。

導演嘴張合半天，哆嗦著道：“還學的歷史……聯邦大學的古文化院……”他用看怪物的眼神打量了番毛彌，緊接著瞪了一眼劉文魏“你這可不厚道啊，照他這樣，當個教授多容易的事！你還把他帶進圈子來，你說說你，你……”

劉文魏見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失笑道：“他兩頭顧又不是難事，年輕人嘛，出來闖闖挺好。”

“你是說，他這個年紀已經是教……”

“這些都不重要。”劉文魏被毛彌一掐，趕忙帶回了話頭“還是聊聊角色，聊聊角色。”

導演這才冷靜下來，又翻了翻資料：“看了劇本嗎？對弟弟這個角色有什么想法？”

導演本以為他要講一大通弟弟奉獻自己，善良可愛之類的話，沒想到毛彌微皺著眉頭很不贊同有些方面——養生方面。然后就弟弟體弱多病進行了多方面的探討，說明了從小他家里就沒有給他應有的照顧和合理的治療，里面的幾個養生古譜錯得離譜。最后總結弟弟愿意以命換命，可能也有對自己這破身體的絕望，對世人的愛，對親人的愛，但肯定有大部分是——有預言能力的人，沒有幾個活得長，活得開心的。

“能看見未來……太悲哀了，一切都按著既定的路走，一生沒有驚喜，沒有意外，甚至除卻死亡外任何事都無能為力……cao縱時間者，均會被反噬……”

毛彌說起這些引經據典，根本停不下來。

劉文魏在心里劃十字，他怎么就忘了這人容易犯專業病呢。

導演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考了兩個表情，就拍板定下了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