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愿安只看得到一個黑乎乎的高大剪影。

    活像恐怖片里變態(tài)出現(xiàn)的場景。

    “啊——”

    她一聲尖叫，正準(zhǔn)備拔腿跑，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人影處傳來：“叫什么？不是膽子很大？”

    程愿安抹了一把腦門上炸出的汗，“人嚇人嚇?biāo)廊四懵犝f過沒有？！”

    許霽深打開沙發(fā)旁的一盞臺燈，冷色月光立刻被驅(qū)散到他身后。

    此時他脫去了眼鏡，一半在光暈下，一半在陰影之中。暖黃燈光竟將他的凌厲輪廓映得意外柔和了些。但開口，卻依然是那份懨懨情緒。

    “三更半夜的在這亂晃什么？”

    “……那你大半夜不開燈坐這干嘛？招魂？”

    “嗯，招來了。”

    “……”

    說不過。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不理他總行了吧。

    甩身回頭，程愿安一時卻不知道應(yīng)該往哪個方向走。

    “迷路了？”

    既然被看出來了，她也就懶得再遮掩，“廚房在哪？我想喝杯水。”

    許霽深起身朝旁邊走了幾步，從角落的一個紙箱里拎出一瓶礦泉水遞給她。

    程愿安接過水，這才借著那盞臺燈暈出的光線偷偷打量他。

    屋內(nèi)溫度高，他上身只穿了件白色短袖T恤，下身著灰色寬松家居長褲。單薄的衣料下，隱約可見他勻稱緊致的肌rou線條，精壯的恰到好處。

    這樣的身材再配上他這張雕刻般的臉，可以說是妖孽也不過分了。

    “看夠了沒有？”

    許霽深覺得程愿安的目光停在了自己的胸肌上，有些沒好氣的問。

    “……”

    程愿安頭皮一緊，驀地轉(zhuǎn)身。

    決絕不過三秒，又緩緩回頭：“那個……房間怎么回？”

    “朝前，右轉(zhuǎn)，穿過側(cè)廳走到頭，出去就是樓梯。”

    程愿安費勁的記著，走了幾步，她又想起什么，回頭問許霽深:

    “許總，我們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什么不太好？”

    “就是……這么騙他們。”

    許霽深像是覺得有些好笑，反問：“不是你先開始的？”

    程愿安理虧，老老實實回答：“是，但我現(xiàn)在有些后悔。”

    “為什么？”

    “看到長輩們這個樣子，總覺得他們以后會特別失望。”

    許霽深沉吟片刻，靠在窗邊，從口袋摸出一根煙點燃，語氣淡淡。

    “有些謊言，也許并不是一件壞事。有時候，真相往往更讓人無法接受。”

    話是實話。

    但聽起來，總覺得有些悲觀。

    程愿安不知道怎么接，許霽深緩緩?fù)鲁鰺熑Γ掷^續(xù)道：“如果你覺得不好，那正常戀愛結(jié)婚便是。”

    不知是因為夜色太濃，還是因為屋內(nèi)溫暖，又或是許霽深此時的聲調(diào)晦澀，讓程愿安不知不覺就有些懈怠，心里的想法照實說了出來。

    “我不想戀愛，也不想結(jié)婚。”

    許霽深沒有追問，程愿安卻不自覺的袒露：

    “我爸媽在我十二歲的時候離婚，是我爸出軌。我還記得，當(dāng)時我看到我爸拿著一大束玫瑰送給那個女人，他看到我，連個解釋都沒有就拉著那個女人走了。后來，我一看到玫瑰就覺得惡心。”

    “我媽一個人帶著我長大，只有我知道她有多么辛苦。有時候我覺得，如果她沒有遇到我爸，沒有結(jié)婚，也許過的比現(xiàn)在好多了吧。而且現(xiàn)在，結(jié)了婚跟守寡似的婚姻還少嗎？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許霽深安靜聽她說完，沒有評價，只說：“結(jié)婚有結(jié)婚的理由，不結(jié)婚有不結(jié)婚的理由。自己想清楚就可以。”

    “那許總你是哪種？”

    許霽深似是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又垂下眸吸了口煙。他長長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暗影，眸色在眉宇間的陰影下更加晦暗不明。

    程愿安等了半響，就當(dāng)她以為許霽深不會回答這個問題時，他重新抬頭，像是做會議總結(jié)般公事公辦：“有必要就結(jié)，沒有必要就不結(jié)。”

    嗯。很是許霽深的作風(fēng)。

    說了等于沒說。

    程愿安突然覺得有些自討沒趣。

    跟他這樣的人，難道還指望什么心靈溝通嗎？

    16.  第十六章   保護(hù)我方電話

    第二天一早六點，程愿安收拾妥當(dāng)下樓，比約定時間早了十分鐘到門口。

    她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夠早了，可沒想到許霽深比她還早，看上去還精神抖擻的。

    “你不會是在樓下一直坐到現(xiàn)在……”

    “你覺得可能嗎？”

    這人就是不能好好說話是不是？

    程愿安自討沒趣的干笑了一聲，跟著許霽深走出去。

    兩人走的太早，其他人都還沒起床，唯獨許老爺子在管家的攙扶下，堅持要來送他們。

    告別許宅，程愿安有些感慨的對許霽深道：“你爺爺對你真好，這么大冷天的還起這么早送我們。”

    許霽深手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淡淡應(yīng)道：“還好。”

    許老爺子對他算不算好，他心里很清楚。

    他還記得，他剛剛到許家的那幾年，除了還不懂事的徐雯珈，許家上下沒一個人正眼瞧他。連小輩們見了他，都暗地里嘲笑，說他不過就是個被母親嫌棄扔回來的私生子。

    那些叔伯姑嬸們也說，也就是因為鄭曼齡生不出兒子，許齊昌才將他留下。

    許家脈絡(luò)龐大，多個兒子便能多得一份家產(chǎn)，許齊昌從商多年，這筆帳自然是算的清楚。

    對那些人來講，他終究是個外人，許老爺子也不例外。

    雖沒有直接的擠兌他，但那幾年，他也從沒對這個孫子親近過。

    直到近些年，他帶著昕康把許家產(chǎn)業(yè)越做越大，手里的股份也越來越多。

    人人都知道許家大少爺能力出眾魄力了得，再也沒人敢輕易怠慢他，他倒是，越來越像“許家人”。

    清晨的路況良好，剛過兩個小時，車子就駛進(jìn)江臨市區(qū)。

    程愿安在車上吃了管家給他們打包的早餐之后就開始犯困，待許霽深叫醒她時，車子已經(jīng)停在了距離安禾一個街口的路邊。

    睡醒的第一件事，依舊是去摸嘴巴。

    許霽深：“沒流口水。”

    程愿安尷尬的看他一眼，“……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