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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棲君側(cè)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73

分卷閱讀73

    宮女事先稟了一聲,宋棲遲根本不敢相信她會是位貴妃。

    她的五官帶著極靈動的美,英氣卻又不失嫵媚,一頭青絲挽成一對瀟灑恣意的雙刀髻,使她整個人美如一寸鋒利的刀刃——

    仿佛浸染著灼熱鮮艷的血,帶著令人不敢直視的風(fēng)華。

    “美人,這是云貴妃,按著規(guī)矩, 你得向她行禮才是。”惠女官見她愣愣地站著, 趕緊小聲提醒了一句。

    宋棲遲回過神來, 有些慌張地朝她行了一禮:“見過貴妃娘娘。”

    她不知楚梁的禮儀規(guī)矩, 只好按著大夏皇室的禮制,向她行了個簡單的問安禮。

    云青枝朝她走過來, 隨手將腰間的佩劍解下來丟到一旁的案幾上,漫不經(jīng)心地說:“你不必緊張, 我只是聽說陛下新封了個美人, 便依著規(guī)矩來看看。”

    宋棲遲杵在原地, 面帶拘謹(jǐn)?shù)乜粗魄嘀Γ静恢撊绾未鹪挕?/br>
    往日里都是別人朝她行禮,對她畢恭畢敬地說話,如今低人一等的那一方驟然變成了她, 她一時竟有些不知該怎么辦好了。

    惠女官見她不說話,在一旁看的著急,連忙上前替她解圍道:“稟貴妃娘娘, 宋美人昨日剛病了一場,身子還未好全,沒什么氣力說話,還望娘娘莫要怪罪。”

    “無妨。”云青枝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帶著一種極鋒利的打量,“既然病著,便坐著吧,我不會在你這兒多待的。”

    惠女官連忙朝她使了個眼色,宋棲遲只好局促不安地在榻邊坐了下來。

    云青枝就站在她面前,大大方方地端詳著她的臉。

    她今日病著,臉色難免有些蒼白,卻更透出一種溫婉柔軟的風(fēng)韻來。

    云鬢花顏,步搖盈光,低眉顧盼間,便是萬種風(fēng)情。

    是個極難得的美人。

    云青枝默默地看了她幾眼,便移開了視線,轉(zhuǎn)頭看向侍立在兩側(cè)的幾個小宮女。

    “這幾個,都是新來的?”

    蕙女官道:“是,陛下宮里原沒什么伺候的人,這幾個都是昨兒個剛撥過來的。”

    云青枝的目光淡淡地掃過她們的臉,最終停留在一個粉衣雙髻的小宮女身上。

    她輕輕皺了下眉,問:“你叫什么名字?”

    小宮女哆嗦了下,低著頭悶聲答道:“奴婢名喚兮柳。”

    云青枝又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懶懶地“哦”了一聲,轉(zhuǎn)過身去沒再看她。

    兮柳瞬間松了口氣。

    蕙女官見云青枝一直站著,便搬了把木椅過來,“娘娘坐會兒吧,奴婢去倒茶。”

    “不必了。”云青枝擺擺手,“我宮里還有些事,就不坐了。”

    她拿起方才解下的佩劍,快步往木梯口處走去,宋棲遲連忙站起來,略顯生澀地說了句:“恭……恭送貴妃娘娘。”

    云青枝沒再回頭,徑直下了樓,走出了暖閣。

    靈音跟在她身后,看著四周無人,才小聲問道:“娘娘,恕奴婢多嘴,那個兮柳……是娘娘認(rèn)識的人嗎?”

    “我不認(rèn)識她。”云青枝低頭踩著雪,漫不經(jīng)心道,“不過,我之前在鸞香宮里見過她。”

    靈音吃驚道:“娘娘是說,那個兮柳是鸞妃身邊的人?”

    “嗯。”

    云青枝抬腳將幾塊臟雪踢到一旁,雪塊磕在道旁的方石上,散成一地灰蒙蒙的碎屑。

    她去鸞香宮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那個兮柳,她也只是無意中在崔鸞宮里看到過一次而已。若換作旁人,定是一點印象也沒有的。

    但是云青枝不一樣。

    她生來便記憶力遠(yuǎn)勝常人,凡是見過的人,皆能過目不忘,所以方才,她只一眼便認(rèn)出了兮柳。

    看來那日她雖然警告過崔鸞,可崔鸞卻根本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云青枝踩過最后一塊平整的雪地,重重跺了跺鞋面上的積雪,進(jìn)了睦云宮。

    靈音小跑著跟上去,弱弱地問了句:“那……娘娘既然知道,為何不告訴宋美人呢?鸞妃性子一向驕縱,日后若借著兮柳在宋美人那兒鬧出什么事來,怕是不好收場。”

    云青枝腳步頓了下,什么都沒說,仍繼續(xù)往前走。

    告訴她?她與宋棲遲今日不過第一次相見,無情無分的,她憑什么要告訴她?

    而且,她正好也想借崔鸞的手看看,這位大夏的長公主,究竟是個什么樣的性子。

    到底是什么樣的姑娘……值得裴溪故這般偏愛。

    靈音見她不說話,只好默默地閉了嘴。進(jìn)了前院,云青枝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見青寰正站在石階下等著她,她穿過掃的干干凈凈的碎石子路走到他面前,隨口道:“今兒這么冷,你怎么還在外頭等著,快進(jìn)去吧。”

    “是。”青寰連忙應(yīng)了一聲,低頭替她打開殿門。

    云青枝走了進(jìn)去,沒讓靈音跟著,只留下青寰一人在屋內(nèi)。

    青寰斟了盞熱茶端到她面前,恭敬道:“大小姐,請用茶。”

    云青枝接過茶盞,輕輕笑了下:“如今也就只有你還會叫我一聲大小姐了。”

    青寰仍舊低著頭,聲音里帶著極難察覺的波瀾:“在奴才心中,大小姐永遠(yuǎn)是大小姐。”

    “我不喜歡你自稱奴才。”

    云青枝抬起頭,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那件太監(jiān)宮服上,慢慢啟唇:“我也不喜歡你穿太監(jiān)的衣裳,換了吧。”

    青寰怔了怔,囁嚅道:“可是,奴……奴才已是太監(jiān)之身。”

    云青枝蹙眉,擱下茶盞站起身,親自去內(nèi)室拿了一套備好的侍衛(wèi)宮服,不容分說便遞到他手里。

    “換上。”

    青寰猶豫了下,只好輕輕點了點頭:“是。”

    大小姐說的話,他從來不敢違逆。

    是大小姐將他從生死邊緣救下,給了他重新活下去的希望。

    大小姐,就是他的希望。

    他原是姜國人,自幼失了父母,只能混在一撥難民之中四處顛沛流離,勉強(qiáng)混口飯吃。可后來姜國皇帝嫌這些難民臟了他的國土,便派了兵四處殺剿。

    他穿著破舊骯臟的衣裳,和一堆同樣骯臟不堪的人擠在一起,眼看著劍刃的寒光一點點逼近,慢慢地,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那時他想,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再忍饑挨餓,不用再受人欺辱。

    可是他沒有死。

    一柄青鋒掃過,堪堪擋下那把即將刺穿他胸.膛的劍,將他的衣裳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

    他顫抖著睜開眼,九歲的云青枝提劍站在她面前,碧色的裙裳像一片盛夏濃綠的荷葉,在滿目風(fēng)雪中綻開盎然生機(jī)。

    云家?guī)淼慕l(wèi)很快就將那些試圖圍剿他們的人悉數(shù)趕走,她卻仍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看。

    好半晌后她才拎著劍轉(zhuǎn)身,踩著厚厚的積雪,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她的馬兒走去。

    “走吧,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