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51
漫長的夜。天快亮的時候傅程言才終于睡著。晚睡導致了晚起,于是錢莊的伙計發現他們堪稱工作狂的東家破天荒地睡到差不多中午才出現,臉色看起來也不是很好。不過傅程言今日完全可以不用工作,——錢莊的賬目問題已經解決的差不多了,他甚至能隨時回中州去。今日的其它事情看起來一切如常,錢莊和洋行依舊生意興旺,街邊的紫薇花依舊開得鮮艷,報童也照例沿街叫賣最新出爐的報紙,邊賣邊喊著今日要聞的標題。只是街上的巡邏兵比往日多了些,出入的車子似乎也多了,錢莊對面的街道還新開了一家小影樓,玻璃窗上展示著拍得不錯的黑白照片,吸引了不少覺得新鮮有趣的貴夫人和小姐們。傅程言就在這時隱約聽到了報童的喊聲,頓時一愣。下一刻便大步邁出門,直奔報童身前,甚至急到差點在臺階上摔著,然后連話也顧不上說就隨便丟了點錢拿了一份報紙,立即看到了白紙黑字印著的和報童的叫喊一模一樣的新聞標題:‘少帥昨夜遇刺受傷住院,紅顏知己紛紛來探’。唐浩初此刻的確在醫院里。他住院的消息這邊一傳出,趕來探病的人就沒停過,各種花籃水果堆滿了走廊。其中自然包括一些軍政人士和唐浩初的手下,但這些報紙全都沒提及。一來是不敢隨便寫,二來寫了也沒什么爆點,所以蹲守在醫院附近的記者們就只管寫一些無關緊要的花邊新聞,比如唐浩初曾為之一擲千金的容可姑娘帶著花束來了,曾和唐浩初一起夜游花船的孔小姐也來了,而且來去都紅著眼圈。還有其他戀慕少帥和想嫁入帥府的貴族小姐們,——總之紅顏知己絡繹不絕。事實上,來的人全被守在走廊上的警衛兵攔住了,沒有一個能見到唐浩初,只被告知說少帥還沒醒,所以不接受任何人的探視。作為北州的太子爺,唐浩初的一舉一動都頗受關注,就連平日里不著調的吳澤也對此事十分關心,還打了個電話給傅程言。“老傅啊,少帥遇刺受傷的事你知道嗎?那天我咖啡館的玻璃窗就是被刺客弄壞的,這次又是刺客,也不知傷得嚴不嚴重。看報紙上說那位孔小姐眼睛都哭紅了,我覺得恐怕不輕,不過也有可能是孔小姐關心則亂,——少帥長相俊美,頭腦又聰明,雖然花心,但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我要是女的,我也會愛上他……”吳澤巴拉巴拉講了一長串,傅程言卻一句話也沒說。不是不想說,是說不了。擔心和不安等各種情緒洶涌地將他籠罩,腦子比昨天夜里失眠時更亂。他想著唐浩初的傷情具體到了什么地步,想著他昨夜回去的路上究竟遇到了多少刺客,又想著自己就不該陪他出去喝酒,——待他意識過來的時候,滿腦子都是唐浩初。雖然已是順興商行的掌權人,但傅程言并非生來就那么順利。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傅家雖不是手握一方重地的軍閥,后宅里的腌臜事卻不比那些當權者的少,經商中遇到的爾虞我詐更數不勝數。所以他一貫保持著少時就養成的冷厲和隱忍,從不輕易表露喜惡,擔心自己一旦露出端倪,便無法翻身。可現在,他連半點想遮掩的心思都沒了。他有考慮過自己到底為什么會失控到這種地步,可想著想著又想起了那個少年。想他對他笑的模樣,靠在他懷里的模樣,窩在沙發里看書的模樣,理直氣壯地問他要飯吃的模樣,和他一起吃晚餐的模樣,拉著他躲避子彈的模樣。一念起,百萬障門開。壓在心里的感情像頭兇猛的獸掙開牢籠沖了出來,傅程言覺得自己對唐浩初恐怕已經魔障了。魔障了的傅程言一天都吃不下東西,人生第一次嘗到坐立難安的滋味。就這樣一直擔心到晚上,并再次失眠到半夜,最終決定趕去醫院探探情況。然后在剛準備出門的時候,聽到了不輕不重的敲門聲。竟是奉命過來找他的謝天天。夜晚的醫院十分安靜,走廊上堆滿了花籃果籃,盡管所有帶香味的花都因為唐浩初有哮喘的原因被拿走了,數量還是很可觀。病房里面倒是沒有任何多余的東西,只把枕頭和被子換成了唐浩初慣用的蠶絲被,而唐浩初陷在柔軟的被子里,對周圍的響動沒有一絲反應,閉著眼像是睡著了。唐浩初其實并沒有遇刺,他只是犯了哮喘又起了高燒,‘遇刺受傷’一來能掩飾他有哮喘的事,二能引刺客上鉤,還能為他接下來秘密去中州找江威談結盟的事做掩護,一舉三得。謝天天簡短地解釋道:“少帥之前說要見你,但現在又睡了。”說著拿起床頭柜上的退燒藥和消炎藥,“少帥一生病,脾氣就像小孩子,不愿意吃藥,待會少帥再醒來的話,勞煩傅先生一定要勸他把藥吃了。”傅程言才真正是關心則亂,甚至沒意識到謝天天說的是生病而不是受傷,只管皺著眉走上前,輕輕摸了摸唐浩初的額頭。guntang的溫度讓他雙眉皺得更厲害,但唐浩初依舊睡得很沉,往日臉上總帶著的矜貴自信和凌厲都沒有了,只剩下虛弱和蒼白。傅程言感覺到了說不出的心疼,——這種感覺對他來說堪稱陌生,卻異常強烈。但此刻看著唐浩初,整個人都安定下來了,起碼不像白天那樣寢食難安。靜靜望著他的睡臉,感覺看再久也不會覺得厭煩。就這樣守到后半夜,傅程言看到唐浩初的身體動了動,長長的睫毛也顫了顫,似乎要醒了。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讓他吃藥,忙倒了杯熱水,試著扶他起來。唐浩初的確醒了,但一看到傅程言手上的藥片就重新閉上眼,根本不愿意吃,甚至把自己蒙進被子里。傅程言嘗試著拉他,卻不料他緊緊抓住被子,并把自己裹成了蠶寶寶的繭。傅程言眼疾手快地把他扒出來,“起來吃藥,好不好?”“不吃。”小大佬完全不配合,一邊掙扎抗議,一邊試圖再次鉆進被子里。可惜扭來扭去,始終沒掙開傅程言的手,小脾氣頓時上來了,還用兩只腳生氣地踢了踢床板。傅程言這才意識到謝天天之前說‘少帥生病時像小孩子’的那句話果然所言不虛,也不知道少年都燒成這樣了怎么還有精力鬧脾氣的。可不知為什么,他覺得他鬧脾氣的樣子看起來特別可愛,甚至比平日矜貴優雅的樣子還可愛。傅程言耐心地等唐浩初發完小脾氣,才將水杯和藥片重新送到他唇邊,繼續喂他吃藥。但他嘴巴閉得緊緊的,還把臉轉向和傅程言手相反的另一邊。折騰了半天,傅程言拿杯子的手都發酸了,依舊沒把藥喂進去,唐浩初在這時突然不舒服地咳起來。傅程言顧不得管藥了,忙把人扶進懷里,還差點將水灑了,一下下輕拍他的背幫他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