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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動了動,——沒有動頭,只微微動了動眼珠用余光看向鄭銳霖,并小聲開口:“那個鰻魚飯真的很難吃。”其實是因為他那段時間剛剛開始服藥,吃什么都覺得沒味道,望著他認真到委屈的眼神,鄭銳霖心里又疼又軟,又道:“月底我可以請一個星期的假,我們出去玩怎么樣?國外一時半會去不了,但國內的任何地方都可以,你想去哪兒玩?”唐浩初非常難得地再次給予回應:“我也不知道。”過了好久,才說:“……我想去海里。”“好啊,”鄭銳霖沒注意到唐浩初說的是去海里而并非看海,只顧著為他的再次回應而高興,“怎么想到要看海?我以為你更喜歡有歷史韻味或者民族特色的古城。”“那里只有魚,沒有人。”唐浩初又是很久才出聲,語氣甚至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向往,“海底一定很安靜,很美……”鄭銳霖突然就想起來自己小時候曾聽爺爺手下一名大校講起他自殺的戰友。他說他們關系非常好,一起上過前線,一起執行任務,閑暇時候一起去玩無氧潛水,甚至能潛到一百米。但是有一天對方下水之后再也沒上來,永遠留在了那片海里。“后來我才知道他因為戰后應激障礙而引發了抑郁癥,一直在暗中吃藥。”那名大校的語氣變得非常深遠和低沉,“海里真的很美,安靜的像另一個時空,讓人從身到心都異常輕松。有時候我都會想著要是一直待在海里也不錯,不用思考,不用煩惱,不用管岸上的一切。可能他那天也是這么想的,明明帶著氧氣瓶,里面的氣卻一點也沒用……”鄭銳霖猛然看向唐浩初,甚至能聽見他脖子扭動的咔嚓聲。深埋在心底的緊張不安一下子被全部喚起,讓鄭銳霖覺得周身惡寒,手腳發冷。他開始時刻看著唐浩初,時刻注意他的動靜,不敢合眼休息,不敢放他獨自在房間或浴室呆太久。他怕自己不看著,一轉身的功夫對方就要離開了,心頭仿佛有根線,緊緊地系在唐浩初身上,于是他的一舉一動都能牽動他的心臟。他不能一個人走,他也不會放他一個人走。——共挽鹿車歸鄉里,不管去哪,他都不能讓他一個人。醫生給唐浩初加大了藥量,導致他前些日子好不容易被鄭銳霖養好的食欲重新變糟,體重也跟著銳減,鄭銳霖看著他,覺得他輕柔安靜的像一片羽毛,甚至會怕自己呼吸稍稍重一點便會將他吹走。唐浩初不愿意吃飯,鄭銳霖便把唐浩初抱在懷里一點點喂,舀了一勺送到他嘴邊,哄小孩一樣張嘴發出‘啊’的聲音,引導他跟著張嘴。唐浩初皺了一下眉,遲疑了許久,如初生小鹿般試探的姿態,小心翼翼地將勺子含進嘴里。鄭銳霖毫不吝嗇地夸獎他好乖,卻突然感覺手臂上一涼。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隔了片刻才后知后覺地發現唐浩初在哭。鄭銳霖登時就慌了,“寶貝怎么了?是不是哪里難受?”唐浩初不說話,只默不作聲地坐在那里,哭得突如其來毫無預兆。鄭銳霖甚至隱隱聽到破碎的啜泣聲,惶急地抬起唐浩初的臉,一眼便看到對方空茫茫的眼神。眼神里瞧不出太多傷心的情緒,淚水卻像決堤一般止也止不住地不斷往下流。睫毛被淚水盡數打濕,無辜地連成一簇一簇的,精致無雙的面容也布滿了交錯的淚痕。鄭銳霖之前聽醫生專門講解過可能會出現的各種臨床反應,說哭泣屬于正常的情緒管理機制,所以對此做過心理準備,卻還是心疼到手足無措。鄭銳霖手腳冰涼呆愣了一秒,一邊幫唐浩初擦眼淚一邊低低喚他的名字,唐浩初愣愣地看著鄭銳霖,晶瑩的淚珠依然不停地從眼眶里滾下來,身體在不受控的微微發抖,也讓鄭銳霖心疼到發抖。鄭銳霖把唐浩初抱進懷里,一下一下撫摸著他的額發,“乖,沒事啊,浩浩乖,一切都會好起來……”他知道宣泄情緒的時候根本聽不進去別人在說什么,卻還是持續不斷地在心上人耳邊哄著。唐浩初的確聽不見鄭銳霖的話,只能看到他一張一合的嘴唇,和充滿心疼的臉,看過來的眼眸帶著溫柔和包容,像無邊無際的大海。唐浩初不想哭,卻無能為力,他想說話,卻連開口都困難。酸澀的喉嚨緊繃著,只能發出如同風灌進喉嚨一樣凌亂暗啞的聲響。身體慢慢在鄭銳霖的低哄中停止抖顫,但眼淚還凝結在眼眶里,輕輕一眨就往下掉,看得鄭銳霖的心臟像被利刃翻攪了一圈。還有一顆眼淚恰巧就掛在睫毛上,在光線下晶瑩剔透,折射著細碎的光,讓鄭銳霖突然感覺他整個人就像一顆隨時會摔落的淚珠,稍不留神就會消散在空氣里。鄭銳霖吻上那顆淚珠,將其含進嘴里,又舔舐過他的每一根睫毛,吻遍他臉上每一處淚痕。唐浩初動了動,但沒有掙扎。鄭銳霖繼續親吻他的淚痕,動作異常細致和緩慢,像是無比溫柔地吻上了他的心。唐浩初終于得以成功發聲,喚了一聲鄭銳霖的名字。鄭銳霖將人摟緊自己懷里,聲音比唐浩初的還要沙啞,“沒事了,乖。”“鄭銳霖……”“我在呢,永遠都在。”“……嗯。”“寶貝。”“……嗯。”“我愛你。”唐浩初沒有再出聲了,閉上眼睛,以一種全然安順和放松的姿態偎在鄭銳霖懷里。鄭銳霖跟著他一起閉上眼,然后一心一意地親他的額發,“寶貝兒好棒。謝謝你,謝謝你愿意陪著我一起撐過來。”最艱難的冬天終于熬了過去。唐浩初在開春的時候被鄭銳霖帶著去醫院復診,他在路上并沒有表現出明顯的不安,但還是不喜歡陌生人的接近,別人無意掃來的視線也會驚擾到他,緊緊跟在鄭銳霖身側,讓鄭銳霖恨不得把他縮小了裝進口袋。正逢節假日,最近又流感頻發,醫院的人很多,多到連停車位都不好找,唐浩初站在路邊等鄭銳霖停車,站得位置有點太靠近人行道,后面有人過去,把他擠得微微一側身,心跳登時空了一拍。旁邊明明沒什么人,唐浩初卻覺得密密麻麻的人群幾乎要把他淹沒,心里開始慌亂,直到熟悉的手緊緊握住他的手腕,所有慌亂一瞬間全被驅散。復診的結果很不錯,但醫生依然建議終身服藥,并建議他看心理醫生以緩解壓力。唐浩初知道自己的抑郁癥是系統造成的生理問題,不認為自己心理上有什么壓力,對看心理醫生的事非常排斥。鄭銳霖也不舍得勉強他,看心理醫生的事就暫時擱置下來,直到唐浩初最喜歡的季節到來。他其實不是喜歡夏天,而是喜歡夏天的東西。比如西瓜和冰淇淋,比如玩水和聽雨,比如夏夜的風和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