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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四站孟越聽出,應澤的煩惱,說到底,并不在清心道長身上。如果清心道長不表明態度,應澤或許還要因此掙扎、看不清關鍵所在。可當下,清心道長明確表示過死生無常,人各有命。他也看過那本志怪,知道孟越可以幫自己消解病痛。但他不需要。這讓應澤明確意識到,自己是透過小叔的情況,看到很多年以后的自己。應澤說:“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孟越笑了下,回答:“你在這種問題上自私,也是為了我啊。”他巧舌如簧,偷換概念,把應澤的憂慮完全壓給自己,說:“小澤,你愛我,所以不愿意在幾十年后讓我寂寞。”一頓,看應澤表情,補充,“——再怎么說,我爸媽到時間,總比你到時間要早。之前我和你說過,我不知道自己到時候會怎么選。到現在,我依然不知道。”應澤看著他。而孟越瞧應澤的眉眼,男友背后是因臨近國界線,所以已經多了異域風情的小鎮,還有茫茫白雪。這一眼,好像天地孤立,應澤身在其中,身邊再沒有其他人。只有孟越。孟越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好像滑到一個危險的地方。他喜歡應澤在嘉誠時的意氣風發,也知道應澤在嘉誠時的疲憊辛勞。而現在,孟越有能力獨斷專行,讓應澤只面對自己認為“好”的情況。小澤出門在外,雖然也見了相關產業老板,但更多時間,他的全部心神都系在孟越身上。孟越想:我其實……喜歡這樣。但應澤不會喜歡。人是所有社會關系的總和。他不止是孟越的男友,也是嘉誠老板,胡婧的上司,應松的兒子。正因為在意應澤,所以孟越會在自己喜歡的狀況與真正為應澤好的情況中權衡。他偶爾覺得自己這會兒的心態太冷酷。可到后面,真正面對其他人的時候,孟越才清晰感覺到區別。自己面對應澤,永遠不會真正“冷酷”。可看其他人時,見他們辛勞,見他們手上的凍瘡,見他們忙碌一天之后坐下來喝一碗羅宋湯,孟越心無波瀾。他像是以另一種視角,霧里看花,看人間萬物。在車上,孟越最后給應澤的答案是:“雖然這樣,但因為我爸媽在你之前。”說到這里,孟越甚至笑了下。“至少你會提前知道答案吧?”這話說出來,應澤心中一緊。他只覺得心臟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擠壓。他想問孟越,你真的不覺得這個回答有問題嗎?但對上孟越的視線,應澤又想:哦,他知道。他也知道我知道……孟越和應澤沒在那個小鎮上停留太久。兩人商量接下來去哪里。按孟越說,運氣好的話,或許只用去一個地方。他能感覺到,自己已經很接近于某個臨界點。而孟越的目標,是穩妥地停在那個臨界點之下。因這個考量,接下來,兩人回到海拉爾,退還了租來的車后,去了沈市。沈市的整體建筑風格與倫城有很大不同,此外,這里也是其他數個機床制造知名企業所在地,應澤先前參加展銷會時,與其中不少老板打過交道。因為這個,在沈市機場降落后,應澤意外地被人認出來。這實在是巧合。按說沈市也算大城市,機場每天人來人往,無數飛機起飛降落。可有時候,事情就這么寸。應澤在等行李轉出時,旁邊過來一個人。是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見了應澤,先遠遠端詳。應澤那會兒耳朵上掛著個耳機,在旁人看來,是打電話。他那張臉、那個身材,放在尋常人群里,實在鶴立雞群。所以沈市這邊的人沒過多猶豫,就肯定是他。對方知道嘉誠近來變動,出于了解競爭對手的考慮,也打聽過其中緣故,但全都很含糊,只聽說小應總似乎離開沈市,卻不知究竟去哪里、做什么。胡婧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從業十數年,起初在應松身邊時名不見經傳,后來遇到應澤,有了一段“從龍之功”,這才被提拔上位,還在嘉誠高管會議中占據一席。但在先前,旁人看她,都覺得她是應澤爪牙。眼下,一個小將上位了,不免讓許多人覺得不公。心里犯嘀咕都是小事,私下里使絆子也不少。因嘉誠內部這些問題,在外觀望的人,不少蠢蠢欲動。認出應澤的人原本打算客氣一點,等應澤電話掛斷再說。然而應澤實際是在與孟越講話,說起待會兒安排:時間不湊巧,沒買到合適的、從沈市去二道白河的火車票。另外,應澤也在考慮,這回是否要再租車。他問了幾家租車公司,都說要么沈市機場租、機場還,要么租和還都在二道白河進行。如果選擇前者,這一路與在倫城時不同,路上監控攝像頭不少。正在考慮,忽然聽孟越說:“小澤,有人在看你。”應澤漫不經心:“唔。”看他的人很多。應澤習慣了。孟越有點好笑,進一步說明:“他那樣子,應該是認識你。”仗著旁人看不見自己,孟越認認真真看那人面孔,“國字臉,一字眉,肚子大的能打醬油……”應澤:“怎么打?”孟越一本正經,說:“生個小娃娃。”應澤抿了下嘴,無語。孟越:“他朝你走過來了。小澤,要走嗎?”正好,這會兒應澤的行李轉了過來。應澤伸手,把拉桿箱拉下轉帶。他問:“能讓他找不到我?”這邊人原本就很多,又是冬天,大伙兒都穿衣厚重。應澤還是黑色大衣,不引人注目。走進人群里,孟越稍微用點障眼法,就能讓他在對方眼中消失。孟越卻恰好恍然大悟:“哦,記起來了,他好像是沈市二機床的一個經理。”應澤想了想,打散心思:“那就聊聊吧。”胡姐辛苦,外面很多風言風語,嘉誠內部可以不在意,但壓力一直在胡婧肩上。她是女人,而這個社會,又是傳統制造行業,總對女人多了一份苛責。應澤雖然沒仔細了解,但他知道,胡婧上位、自己退居二線,這里面,一定會出現桃色謠言。既惡心人,又不好辯駁。認真對待,反倒會讓人覺得你心虛。但如果要嘉誠放出什么消息,外人不一定會信。這么一來,還是讓其他人來說,更方便。所以他被沈市二機床的那個經理追上。對方假裝不知道嘉誠的事兒,笑瞇瞇和應澤寒暄,問他來這邊是做什么。應澤就報出幾家下游產業,說這次自己是要和那邊的老板談談合作。這是實話,但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