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很輕。

    下一秒就散在了風(fēng)里，“我的身體里住著兩個人。”

    鄭蕾松了口氣。

    還好——終于又回到了劇本的內(nèi)容。

    劇中，禁術(shù)是最危險(xiǎn)的存在。

    稍不留意，輕則慘遭反噬，重則非人非鬼血性大發(fā)。

    女主所統(tǒng)治的城里，研習(xí)禁術(shù)者，格殺勿論。

    她瞳孔驟縮，不敢置信的模樣：“你——？”

    “所以我走不了了。”

    明綺的視線很飄。

    越過鄭蕾，一路飄到了謝爂生的身上。

    她勾起唇角。

    在導(dǎo)演看來，仿佛是小楊柳臨終誕生的最后的瘋狂，他恨不得跳起來為明綺歡呼！

    “母親——”

    小楊柳幽幽嘆了口氣。

    “我太軟弱了。”

    她緩緩道出所學(xué)的禁術(shù)。

    小楊柳想成為母親喜歡的那個人，卻又畏懼那樣的轉(zhuǎn)變。

    于是給自己的身體找了一個新的主人。

    “我以為只要在身體里造一個小小的屋子把自己裝進(jìn)去，換一個人來替我活，看著她活，我仍舊能很開心。”

    “我只需要輕松的旁觀就好。”

    但

    “但不是這樣的。”

    “痛苦和嫉妒每時(shí)每刻都沖刷著我。”

    “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活成了一個陌生的人，卻沒有辦法阻止。”

    “我后悔了。”

    有風(fēng)拂過。

    它吹起明綺鬢邊的發(fā)絲。

    小楊柳乖戾的笑了：“所以我回來了。”

    一如初見狠毒的模樣。

    她想：“如果是她——此刻大概會乖巧順從的聽取母親的從此隱姓埋名藏入山林之中吧。”

    “但我不會。”

    氣息太過危險(xiǎn)。

    女主突然發(fā)現(xiàn)小楊柳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摸到了城墻邊上，她緊張的伸手要把人拽回來：“你——？”

    但為時(shí)已晚。

    小楊柳攀上了城墻的邊緣，“如果是我——”

    “我不會愿意讓母親陷入如此兩難的局面。”

    她的眼神有些迷茫，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小楊柳很輕的說：“我定會不那么乖巧不那么聽話好讓母親永不遺憾此刻將我拋下這斷立的城垣！”

    她縱身躍下。

    “不——！”

    變故太快。

    女主壓根兒來不及反應(yīng)。

    她紅著眼去抓，但抓了個空。小楊柳死了。

    一柄紅纓槍扎穿了她的頭顱。

    她死不瞑目。

    那個始終喜歡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孩子死狀凄慘。

    “小楊柳——！?”

    明綺殺青了。

    ……

    明綺演的過于震撼。

    仿佛親身經(jīng)歷過這被別人占據(jù)身體又后悔的場面。

    “體驗(yàn)派——！”

    “這就是體驗(yàn)派嗎——！”

    原本導(dǎo)演還害怕這幕戲鄭蕾會把明綺壓的死死的，從而演不出小楊柳離開時(shí)的慘烈和決絕。

    但現(xiàn)在

    “明綺——！”

    他走過去，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是你把鄭蕾老師帶入戲了。”

    一邊，鄭蕾仍舊沒有從戲里走出來。

    仿佛那兒跳下去的真的是自己的女兒一樣

    她攥著紙巾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

    鄭蕾都這樣……別提現(xiàn)場的其他人了。不少工作人員眼眶都濕潤。

    這一刻，梁哥終于明白了謝燝生中午的話

    就連梁哥也明白了先前謝燝生的意思——“小楊柳值得最佳女配。”

    飽滿的人設(shè)、意難平的結(jié)局……再配上明綺的演技。

    豈止是值得。

    只有她配！

    絕配頂配天仙配！

    梁哥手舞足蹈。

    幾乎能看見鋪在自家藝人面前的花路。

    但謝爂生沒有說話。

    時(shí)間越過人群，他和“明綺”四目相對。

    那兒站的人并不是明綺。

    ……

    這幕完成的順利。

    只剩下收尾了。

    工作人員們歡呼雀躍，紛紛提前慶祝，仿佛已經(jīng)能看到全體殺青的那天了。

    有人留明綺吃殺青飯。

    但被謝爂生用“還有工作”的理由拒絕了。

    大家只得遺憾送行。

    “綺綺——！”

    直到出了影視城，梁哥仍舊亢奮。

    他蹦蹦跳跳的就要和明綺暢想拿下最佳女配后的美好生活。

    但

    “梁遠(yuǎn)。”

    謝燝生突然喊了梁哥的大名，“你先回去吧。”

    “我和明綺還有話要說。”

    “……？”

    綺綺有什么事是我不能聽的……？

    梁哥試圖拒絕。

    但迎著謝燝生能吞了他的眼神，慫了——只要老板發(fā)話，綺綺啥事兒他都不能聽！

    梁哥一溜煙的開車跑了。

    ……

    梁哥走后

    謝爂生連剛剛的表情都維持不住了。

    他黑著臉：“過來。”

    繼而拽住明綺的手腕，把人扯到車邊。

    他似乎很憤怒。

    一把拉開車人把人扔進(jìn)去后又“哐”的砸上。

    明綺抖了一下。

    “說吧。”

    謝爂生也坐了進(jìn)來。

    他強(qiáng)壓下心頭的怒意，沉住氣問她：“你是誰。”

    車?yán)锇察o了會兒。

    繼而

    “明綺。”

    后視鏡里，那張和明綺一模一樣的臉盯住了謝燝生。

    她說：“我是明綺。”

    謝爂生搖了搖頭。

    “不。”

    他的視線挪到這具身體的肩頭。

    那兒，燈亮了一盞。

    兩盞全亮為生，兩站全滅為死。

    此刻，這具身體里的東西踩在生死的邊緣上，不人不鬼。

    “你不是明綺。”

    她不可能是。

    但

    “我就是明綺。”

    她仍重復(fù)著這句話。

    眼里甚至帶上了些怨憤，半晌，很大聲的，“我就是明綺！”

    這神態(tài)和剛剛的小楊柳一模一樣。

    謝爂生終于反應(yīng)了過來。

    明綺勾起唇角，很開心的笑了：“我才是真正的明綺。”

    她就是原主。

    “謝總，我認(rèn)得你的。”那是將近一年前的事了。

    彼時(shí)她狼狽至極，被摘星潑了一身的臟水。

    想換公司，但走投無路，只有追月愿意接納她，謝燝生點(diǎn)的頭。

    仿佛是很久沒有說過話了

    明綺并不要求謝燝生回答，她只自顧自的說：

    “我走的時(shí)候，正被梁哥小季架著往公司外面沖。”

    “門外的黑粉像一片海。”

    “她們憤怒的舉起武器要吃了我。”

    “我實(shí)在是太害怕了——”

    剎那間，明綺仿佛回到了那一天。

    驚懼之下，她倉皇奔逃。

    某個瞬間，頭頂?shù)奶旎ò逄煨剞D(zhuǎn)起來。就是那個時(shí)候——“我突然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