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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走過小橋,只有一戶人家住在那,但由于年久失修,房屋內外早已破敗不堪。游嶼沒進去,就站在門前,他搓了下手臂轉身對一直在自己身后的薄覃桉笑了下,“我總覺得自己現(xiàn)在全身發(fā)麻?!?/br>“心也跳得很快。”他又捂捂心口說。“雖然很不想哭。”游嶼抬手撫摸墻壁上用紅色油漆畫上的“拆”字,不知為何,看到這些破敗他不自覺覺得心酸。就算是破爛不堪,也依稀可見舒少媛生活過的痕跡。她喜歡畫畫,墻上有她用筆畫過的痕跡,屋內的擺設雖落了灰,但仍能讓人感覺得到這家人很愛生活。所有物件都整整齊齊碼著,包括堆在墻角早已腐朽的枯柴。方遠說政府決定拆除村里不住人的建筑,開春就動工,舒家的房子也在這次規(guī)劃內。他睜著眼,風從他眼前躥過,被眼淚包裹著的眼球感受到了涼意,不自覺閉了下,淚水全都粘在睫毛上,沒落下。雖然很不想哭,但忍不住。他牙齒緊緊咬著下**,低頭去找手機,頭頂傳來薄覃桉的聲音。“方先生告訴我,你mama和他其實并不是相愛結婚。”“他為什么告訴你這些?!庇螏Z問。薄覃桉道:“他大概不知道怎么告訴你?!?/br>游嶼噗嗤笑出聲,自語道:“我就知道方志材說過的都是假的,我怎么能信他呢?!?/br>他沒見到的時候并無感觸,但真正親眼所見,這才被現(xiàn)實震撼。他無法想象舒少媛這么精致追求高質量生活的女人,曾經是個貧窮追逐夢想的農村出身的少女。她太光鮮亮麗,亮麗到他曾經覺得她這個人就是該含著金湯匙,就是該接受無數男人的追求。像個公主般活著,直至死亡。“他還說了什么。”他怎么什么都告訴你。“算了還是別告訴我?!痹捯魟偮洌种械氖謾C振動,游嶼接起。“她為什么和你結婚。”他開門見山。那邊的人沉默很久,才說:“她上大學的第二年,奶奶去世了。”游嶼哽咽了下,“然后呢?!?/br>舒少媛升入高中被當做特招重點生時,方奶奶患了重病,舒少媛不得不打工賺取醫(yī)藥費。村里雖也幫助了很多,但對于患病的人來說只能是杯水車薪。考入大學后舒少媛更努力,獎學金補助金每學期的申請,校外做家教,白天補課機構輔導學生,傍晚趕去市內的畫室當畫畫老師。輔導班有抽成,她賺的并不多,后來只能退出,自己在中學附近的公告欄貼家教廣告,更直接地賺取報酬。她比同齡人早上一年學,十九歲的時候已經在上大二,也就是在大二即將結束上半學期的課業(yè)時,她半夜接到方家父母打來的電話。你奶奶恐怕不行了,快回來吧。大概老天還是可憐她的,讓她趕上最后一面,奶奶握著她的手說:“一定要好好生活?!?/br>奶奶招呼方遠走近些,握著舒少媛的手說,方遠是個好孩子,值得你托付一生。也就是這句話,成為舒少媛一輩子的枷鎖。“所以你就在她受刺激的時候娶她嗎?”游嶼顫抖著強忍怒火,他腦內轟鳴,像是被炮彈擊中般,重復道:“你在她毫無理智的時候娶她?!?/br>“方……方遠。”你還是個男人嗎?他曾經設想過很多,認為舒少媛始亂終棄的可能性比較大,畢竟舒少媛的所作所為讓他這么多年以來都厭惡至極。農村是不會在乎城市里那套法定年齡結婚的規(guī)矩,那個時候消息滯后,法律也未被普及。兩家人敲定時間,雙方同意便可以結婚生活。舒家父母打工期間又生育了一個孩子,是個男孩。如果不是奶奶喪禮,舒少媛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憑空居然又多出來個弟弟,怪不多這些年父母不回家看她和奶奶,寄的錢也越來越少。重男輕女的思想自古就有,父母得了一大筆禮金滿足回城市,留舒少媛一個人在方家。結婚那日她被人灌酒,第二日醒來望著同樣赤身裸體的方遠終于崩潰。游嶼冷道,“你真令我惡心?!?/br>“小嶼,我和你mama其實……”“你不配叫我名字。”游嶼嗤笑道,“我時常在想如果她對我的父親有一份愧疚和留戀,那么我的姓就是我父親的姓?!?/br>我的父親叫什么呢?游嶼淚眼朦朧地忍不住回憶自己小時候在填寫學校下發(fā)家庭情況調查的時候,時常問舒少媛,“游這個姓少見,我爸爸叫什么名字呢?”舒少媛?lián)崦螏Z的腦袋,“你只要記得,你的名字時爸爸起的,你的名字叫做游嶼?!?/br>游嶼只覺得自己后背發(fā)涼,但腦子熱得快要炸掉,他幾乎看不到眼前的事物,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千萬不要倒下。“原來我的父親不姓游?!庇螏Z仰著頭,他難以呼吸,他甚至無法控制自己頃刻間對舒少媛消散的恨意。原來她這么苦。可為什么不說,為什么不告訴自己,他和她是唯一相依為命的親人。他捂著電話,沒再聽方遠解釋,只是看著離自己最近的薄覃桉,使勁用袖口揉眼,直到自己能夠清晰看到他的臉。他苦澀著露出笑,不至于讓自己這么狼狽,“薄覃桉,我覺得好惡心?!?/br>惡心自己的任性,惡心方遠作為自己的父親,惡心自己身上流著方遠的血。舒少媛所遭遇的,比強暴更可怕,她甚至對這門名正言順的婚禮毫無反抗之力,只能選擇逃離。當她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的時候,本可以將生命扼殺,但還是選擇讓生命成長。方遠的聲音從指縫間泄露,他聽到了對不起,聽到了原諒,聽到了無數懺悔的字眼。如果懺悔,為什么還要不擇手段找舒少媛呢?游嶼輕聲說:“其實不光舒家重男輕女,你家也是?!?/br>“如果我是個女兒會來找我嗎?”那邊的聲音戛然而止,只能聽到粗重的呼吸聲,游嶼失笑諷刺道:“你害怕了,方遠你為什么害怕?”就算是照顧舒奶奶值得感謝,“舒女士離開后,你們根本沒有找是不是。”多年后得偶然從回村的村民那里知舒少媛有個兒子,村民當年和舒少媛一個高中上過學,高中同學聚會時,舒少媛雖沒有來,但大家聊天聊起她,無不感嘆舒少媛是所有人中混的最好的。除了私生活令人迷惑,憑空冒出來個上幼兒園的漂亮兒子。怪不得小時候搬家,怪不得他從來都沒有親人。那些都不算親人,真正的親人早已離世。游嶼掛斷電話,努力深呼吸,努力使自己保持平靜,指尖一松,手機從指縫中滑落。就好像是打開了心中憤恨的閘門,落地的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