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94
客廳沙發(fā)上倒著一具骷髏。這是個三室兩廳的房間,南北通透,客廳凸出來一塊,向樓體外延伸,是個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陸沨將安折放下,他呼吸有些重,是剛才跑得急了,安折還沒見過他這種樣子。但是下一刻——他看見西貝望著落地窗外,臉色蒼白,目光渙散。他向前望去。白色的。一個白色,球形的,有半層樓高的怪物,正用一種奇異的步伐——近乎于懸浮的,幽靈一樣的腳步往這邊緩緩蠕動而來——就是一開始遠處廣場上那個被安折認作是白色裝飾物的東西,它是個巨大的怪物。它徑直朝這邊過來,還有兩條街道遠的時候,安折看清了它的樣子。一團無法形容的物體,下面生長著章魚或蝸牛一樣蠕動的足,前半部分負責(zé)走路,后半部分長長拖拽在背后。它的身體——近乎圓形的身體,覆蓋著一層介于蒼白和灰白之間的半透明的膜。膜的下面,它的身體里面有數(shù)不清的黑色或rou色的難以描述形狀的東西,或者說器官,密密麻麻的觸須或肢體,或是其它東西,不停蠕動著。它越是靠近這個小區(qū),身上的細節(jié)越能讓人看清,那是完全超出人類理解范圍的混合的形態(tài),它的眼睛在哪里,找不到。而西貝的目光直勾勾看著它,仿佛下一刻就會因為驚恐而死亡。它更近了。房間里的人屏住了呼吸。第64章橫穿被黃沙覆蓋的馬路,它來到小區(qū)近前,還差幾百米,軟體的足與路面摩擦,發(fā)出“沙——”“沙——”的聲響。在那光滑的,灰白的膜狀外表上,看不見眼睛,看不見耳朵,看不見觸角或呼吸孔,它用什么方式來感知這個世界?聽覺、視覺,還是聲波?這決定了他們該用什么辦法逃離。西貝道:“怎……怎么辦?”陸沨沒說話,他往窗邊走去,伸手推窗——窗戶卻好像凍住或銹住了一樣,在第一下推動的時候,竟然紋絲不動。手臂繃緊,再使力,窗戶這才發(fā)出一聲難聽至極的金屬斷裂摩擦的吱嘎聲,勉強被斜著推開了一道三角形的小縫隙。漆黑槍口從這個縫隙里伸了出去,但上校瞄準的不是怪物,而是對面的街道。一聲輕微的“砰”響——是裝了消音器的槍聲,十米開外聽不到。子彈在他的視網(wǎng)膜上留下轉(zhuǎn)瞬即逝的剪影,下一刻正中在街道旁邊建筑物的窗戶上。他出野外時用的子彈和審判人類時用的普通子彈不同,貧鈾合金的彈頭,穿甲級別的穿透和粉碎強度。一聲巨大的聲響,一整張玻璃“嘩啦”一聲碎裂了,向下掉落在地面上。怪物的動作明顯頓了頓。陸沨又抬槍連點幾下,碎玻璃在那個方向嘩啦啦落了一地。它果然聽到了,那蠕動的足轉(zhuǎn)換方向,似乎游移不定地停了一下,然后緩緩向發(fā)聲處挪動——三分鐘后,卻又停下,放棄原來的方向,繼續(xù)向他們所在的小區(qū)走來。西貝下意識后退幾步,臉色煞白:“它……它……能打它嗎?”陸沨薄唇微抿,他看著那里,目光凜凜,神情冷靜得可怕。下一刻,只見他伸手,咔噠一聲,卸下了消音器。他連續(xù)按動扳機!“砰!砰!砰!”一連串爆破聲在怪物周邊的街區(qū)劇烈炸出!在過于寂靜的城市,這聲音無異于震耳驚雷。怪物再次停留在原地躊躇不定,然而與此同時,一聲尖銳的鳴叫忽然在城市的另一端響起。隨即,一個巨大的黑影從那個方向騰空而起,一個巨大的鷹隼一樣的鳥類橫空飛來,它伸展足有幾十米長的翼翅,滑翔的速度比子彈還要快——徑直朝著那團與它體型類似的白色怪物俯沖而來!怪物發(fā)出一聲高頻的尖叫,白膜裂開,伸出無數(shù)軟體荊棘般的觸手潮涌一般纏上飛鷹的喙。一聲沉悶的“噗”聲,飛鷹鋼甲一樣的翅膀刺破了它的身體,怪物吃痛,觸手觸電一樣回縮。飛鷹趁機抽身,一擊之后,立刻振翅向上飛起。遠離那些密密麻麻的灰黑色觸手攻擊范圍后,它在天上盤旋一圈,下一刻,裹挾著刺耳的風(fēng)聲猛地向下再次俯沖,尖銳的鳥喙直直插入白色怪物身體的中央。剎那間白色與rou粉色的液體四濺開來,它尖喙里的利齒咬住了什么東西。白色怪物瘋狂扭動掙扎間,它軀體過于龐大,周圍房屋震顫轟塌,地面嗡嗡作響。灰色的人類城市里,兩個難以想象的巨大怪物就這樣撕咬纏斗——方圓數(shù)百米的地面都沾上了深色的粘液,這場戰(zhàn)斗以白色怪物面目全非,內(nèi)臟淌了一地告終。飛鷹將它的一串牽牽連連汁水淋漓的臟器叼在口中,并不留戀,轉(zhuǎn)身飛向遠處。安折輕輕舒了一口氣,直到這時他才理解了陸沨方才頻繁開槍的用意。這座城市里不一定只有這樣一個怪物,他用槍聲暴露了它的位置,引來別的怪物。就聽西貝道:“您……您怎么知道有那個鳥?”陸沨收槍,安回消音器,轉(zhuǎn)身,一系列動作行云流水又干凈利落。“不知道,”他道,“賭一把。”安折望著飛鷹消失的方向,在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飛行類怪物好像展現(xiàn)出了無可比擬的優(yōu)勢。死里逃生,他們都沒再說話,寂靜里,忽然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時候快到了。”爺爺聲音嘶啞:“我活了六十歲,足夠了。”陸沨看向老人的方向。他問:“什么時候?”老人張了張嘴,他凝望遠方天際,神情有一絲失去理智的瘋狂:“到來……到來的時候。”“什么東西到來?”“說不出的,想象不到的……”他聲音充滿垂死的沙啞:“比所有東西都大的,看不到的,在這個世界上……快要來了。”陸沨聲音很低:“您是怎么知道的?”“我快死了……我感覺得到,我聽得到。”他的聲音緩慢得像拉長了無數(shù)倍的囈語。說這話時,老人抬頭看著城市上方灰暗的天穹,它那么低,低得駭人,沉沉壓在了視野的正上方。極光那么亮,那綠色的光芒也變低了,和灰黑的云層混雜在一起。陸沨說極光這么亮的原因是基地將人造磁場的頻率調(diào)得更強了。“人長在地上,死在地上。天空……”老人神情安寧,聲音越來越輕:“天空只會越發(fā)低沉。”——最后一個字從口中吐出后,他緩緩將雙手交疊。雙眼緩緩、緩緩閉上。西貝雙膝一軟,跪在了老人面前,雙手放在他枯瘦的膝蓋上:“爺爺?爺爺?”沒有回答。老人的胸脯停止起伏,他已經(jīng)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