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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卻更痛了。“他們早就離了——快打電話吧。”外公還是有意識的。他全身上下一塌糊涂,臉頰深深凹陷下去,上眼瞼半抬不抬。差不多習慣房間里的味道后付羅迦又走到他床邊,恍惚間看到他眼珠朝自己的方向移了移。付羅迦喊:外公。他又動彈了一下。“之前的幾個月都是護工在照顧他,也是……是你爸爸出的錢。”她不太敢提爸爸了。而那個護工起碼有四五天沒來了。“誰請的人?”“……你小姨呀。”果然。“她人呢。”“我不知道……”外婆在從窗戶吹進來的冷風里簌簌發抖。“我也剛回來……”“打電話讓她過來。——我媽呢?”這時外公發出了一道微弱的聲音。付羅迦于是俯下身去。外公磕磕絆絆卻又無比篤定地說:我昨晚夢見清清了。他滿心疑慮,抬頭發現外婆變得面色慘白。“還是讓小付過來吧……”她甚至快站不住了,不得不撐住旁邊的木架。“我們兩個人不行的呀……”他心里莫名一亂。“兩個人怎么了,兩個人可以……你先去——”先去干什么?他轉過身,瞥見被他放在一邊的掛畫——他還沒認真看過。實物跟網圖沒什么色差,燦爛、鮮活、熱烈的向日葵插在木桌上淡色的花瓶里。這種東西為什么會出現在這兒?救護車過了半小時才到。外公最開始不肯讓護士碰他:“臟……”付羅迦扶著他坐起來,把他胸腹部上的穢物一點點擦凈。“那我們換件衣服好不好?”他低聲問。外公慢慢點頭。付羅迦在衣柜里找了一件厚棉襖把他結結實實包了起來,然后退開讓護士把他挪到擔架上。外婆一直站不太穩,所有問題都是付羅迦一個人回答的。護士順口夸他鎮定能干,讓他好好安慰外婆。“你不跟著?”“不。”護士很意外,但也沒多問。車門在他面前重重關上,車頂的雙色燈開始旋轉。他重新上樓。茶幾上有一個盒子,里面有一些文件袋,幾支筆和幾大本印著地稅局字樣的筆記本。他把它們全都倒了出來,一張裝在保護套的卡片掉了出來。他把它撿起來,發現那是他媽的工牌。第98章第98章付羅迦盯著那張一寸的藍底工作照看了許久,直到被腦海里微弱的“事情還沒做完”的聲音喚回了神志。他想把工牌放下,卻覺得放哪兒都不太對,最后把它草草塞進了校服外套的兜里。然后他把臥室的被套床單扒下來扔進了洗衣機,用好大力氣才克制住對著布料上隨著滾筒徐徐轉動的花紋發呆的沖動。他在各個房間里進進出出,努力為忙碌找尋意義——扯下主臥落滿塵埃的絨布窗簾后他才發現洗衣機已經塞不下了。他關上了燈,在黑暗里心安理得地偷了十分鐘的懶。十分鐘過去后一切沒有任何變化,氣味、聲音、溫度。該聯系一些人了。他想到。事情還沒做完。外婆家裝了固定電話,他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回撥了最近打來的號碼。“都說了別給我打電話——我還有事,我等會兒才回得來——”“喂。”那邊安靜了一瞬。“你誰?我媽人呢?我跟你說你不要亂來,不是都說好了月底還錢……”他轉了個身,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果盤。那邊聽見響動后尖叫起來:“我要報警了!!我報警了我跟你說——”“是我,付羅迦。”“啊,”尖叫聲戛然而止,“付羅迦啊……你找我干嘛?”“……你現在在哪兒?”“你不該在上學嗎,怎么拿著家里的電話?”她語氣不善,“大人都在忙,你少給人添亂。”“你在哪兒,”付羅迦咳了兩聲,“我過來找你。”“找我干嘛?!都說了忙著呢忙著呢——快回學校去!我打電話給你爸了啊——”“啊,外面有人敲門。”他稍稍拿遠電話手柄,左手在茶幾上敲了敲。“聽見了嗎?”“別開門別開門別開門——!!!”聲音模仿得很拙劣,但那頭一下方寸大亂。“你別開門,先別出聲,讓你外婆找個地方躲起來——”“他們不在,去醫院了。”他很平靜。“你欠了多少錢?”“我——不關你事,你少問這些!你趴貓眼上看看有幾個人,手腳輕點!”“外婆不知道?付筠還在給你拿錢吧,你也沒跟他說?”他沒管她有多驚恐,繼續發問。“都說了不關你事——”“你在哪兒?我來找你。”他重復了一遍。“現在外邊沒人。你現在還差錢吧?你光換鎖有什么用呢,我和外婆外公才是第一繼承人。都是一家人,不想商量一下嗎?”……又下雪了,大半小時后花壇里的灌木就頂上了幾綹白。付羅迦撩開門口的塑料布簾進入室內,眼鏡片飛速蒙上了一層水汽。一條臟兮兮的白毛狗趴在沒鋪磚的水泥地上,專心啃一個浸在一攤茶水里的煙頭。麻將桌底下掛著的保溫燈的光線從叢林般的腿腳間突圍,把墻壁映成暖色。他進來時有人轉頭看他。他在抬起來的面孔上掃視著,沒找到要找的那張臉。更多人戰局正酣,只在漏進來的冷風中縮了縮脖子,碼牌的動作沒有卡頓一下。他換了個姿勢抱懷里的東西――現在他有了古怪的錯覺,漸漸覺得抱的不是畫,而是向日葵。“請問夏寧怡在嗎。”她這次沒撒謊。一個穿羽絨背心的青年走過來,領他進了更深處的一個房間。“我想要新的鑰匙。”他直截了當。這里也有牌局,但氣氛卻比外邊沉重許多。牌桌上的每個人面前都擺了煙和茶杯,以及一堆花花綠綠的塑料方塊。小姨穿著鞋蹲在一邊的沙發上,姿勢怪異。她慢慢抬頭,神情有些恍惚:“你要鑰匙干什么?用不著了。我聯系好了買家,等元旦節過了就能來看房……我只拿四十萬,剩下的五萬給你,五萬給我媽。其他錢也先放我這兒,反正你現在也不急著用錢――”付羅迦垂眸,“你嗑/藥了?”“放屁,我什么時候――”“那怎么還說瘋話。”她從沙發上彈起。“你他媽整我?!你自己說要過來談――”“先前借的馬上到期了,賣房子的錢你還等得到嗎?”她們的眉眼果然相似到了讓他難受的程度。他又看向牌桌,“看來今天沒怎么輸。身上還剩多少?先還我這兒吧。”“搞笑,我欠你什么?”“外公因為你住院了。還有那些本來就不是你的東西,你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