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的底氣足夠他在中原橫著走，再加上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呂奉先，再現當年董卓之亂也不是不可能。

這小子雖然不精明，好歹還是個拎得清的，只是覺得自己本事大不將別人放在眼里而已，還沒有釀成什么大禍。

要是這小子因為這些而栽在其他人手里，他賈文和什么也別干了，直接卷鋪蓋回西涼得了，好在如今發現的早，少年人心性不定，再掰回來也不是不可能。

灌了一杯涼水瞬間清醒了的賈詡長出了一口氣，然后看著陸燁問道，“汝南袁氏四世三公，袁公路出身名門，所以年紀輕輕便在朝中為官，說是年少有為也不為過，后來董卓進京任命他為后將軍，可見董仲穎對他的重視，阿菟，你以為這是為何？”

“董仲穎重視他……”坐在賈詡對面想了一會兒，陸燁的語氣有些不確定，“因為他的家世，汝南袁氏在朝中勢力龐大，如果能得到袁氏的支持，董卓在京城就無人能擋了。”

“可是后來袁公路察覺到天下動蕩的局勢逃離了長安，董卓在京城有人擋得住嗎？”賈詡反問了一句，看陸燁沉默了下來又接著問道，“南陽是大漢人口最多的郡之一，其中能人不在少數，天下士人眾多，前去南陽投奔的不在少數，都是他們眼光有問題嗎？”

剛想以那些人眼光有問題來堵回去的陸燁張了張嘴，默默收回了即將說出口的話。

袁公路雖然出身名門，但是如果自己沒有本事，那些士人也不會前去投奔，畢竟誰也不希望自己的主公是個草包。

看自己的話起了點用處，賈詡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還好，沒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身為光武帝起兵的地方，南陽郡的郡城便長達三十六里，一郡之民多達百萬，在當年就是最富庶最強大的地方，南陽人多，其中選□□的有才之人也多。

袁公路領地最多的時候多達三洲十一郡，劉表被打到守著襄陽城死也不出去，如此強勢的力量，沒有點想法才是不正常的。

“袁術手下民多地廣，主公當年無暇和他相爭，袁本初與公孫伯圭交戰正酣，劉景升被他打的不敢出門，南邊的豫章太守無甚野心，漢室衰微，他想稱帝是個很正常的想法。”

耐下性子和陸燁點明其中的彎彎繞繞，賈詡將袁術自起事到落得如今下場一點一點刨開給他看，讓他看清楚這究竟是形勢不饒人還是袁公路自個兒蠢。

“他袁公路自身實力的確足夠強大，可是太過心急，在最壞的時候稱帝白白浪費了大好時機，若能再緩上幾年，好好治理百姓，以他手下三洲十一郡的兵馬，到時與主公爭鋒也不是不可能。”

當然，前提是那人戒驕戒躁以百姓為本，驕奢yin逸這些毛病對盛世權貴來說不是什么大問題，但是在亂世之中，那便是足以要命的東西。

袁公路不是無能之輩，只是湊巧撞上了他們家主公這樣的人，二者相爭必有一方失敗，卻不能說失敗的一方沒有任何可取之處。

陸燁若有所思的坐在那里，手里攥著一個杯子沒有接話，他似乎明白了文和先生為什么要和他說這些。

從來到中原跟著曹公打了一仗到如今回來，他好像真的有些自視甚高了。

有一個才智聞名天下的老爹，有一個勇武天下無雙的師父，有兩個掌控著西涼兵馬的伯父，有一個即便在謀士眾多的曹營中依舊出類拔萃的先生，身邊還有一個基本上有求必應的系統，他的起點似乎并沒有低到那里去。

旁人都說他有師父當年的風范，年紀輕輕便逢戰必勝，卻忘了就算是師父當初也差點兒在絕路中徹底走不出來。

一山更比一山高，沒有人能夠一直勝利下去，他年紀還小，驕傲可以，卻絕對不可以目中無人，這世上能收拾了他的人多了去了，就他手里那點東西還不夠看。

陸燁起身站到賈詡旁邊，悶悶不樂的抓了抓頭發，“先生，我知道錯了。”

知道錯在那里接下來想改就還有希望，賈詡放松了神色，打了一棍子接下來還要給顆棗兒，免得將孩子打擊狠了以后畏手畏腳就不好了。

大不了以后他多看著，總不能讓人欺負了去。

外廳里坐著的馬超和荀彧一人捧著一杯熱茶，就先前劉玄德離開東海投奔劉表的事情談論了起來，馬孟起這次跟著夏侯淵學了不少手段可以說是獲益匪淺，如今和荀彧談論也大都是荀彧再說他在聽。

他是個武將，這些計謀之類的能保證自己不落入別人的圈套就夠了，要是什么都會了還要謀士干什么？

賈詡帶著陸燁過來的時候，正好荀彧說到荊州如今的形勢，垂頭喪氣的小祖宗走到他哥旁邊坐下，不知道的還以為受了多大委屈。

這小子一回來就被教訓成這樣，馬超揉了揉陸燁頭頂的黑發，知道兩位先生接下來還有事情，將人拖起來然后就要告辭離開。

賈詡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自行離開，待倆人走出去后才朝著荀彧感嘆道，“阿菟這孩子這一路還是走的太順暢了。”

“沒有經過一點兒挫折的孩子，心高氣傲也是正常。”荀彧微微頷首，對賈詡的感慨同樣心有戚戚，別說陸燁，他們這些人也都是這么走過來的，誰還能沒有個年少輕狂的時候了？

只是阿菟那孩子和他們有些不同，那孩子在心性未定的時候得到了本不該擁有的強大力量，所以表現出來的就更加明顯，也正因為如此，才能讓他們早早發現并好好引導。

不欲在這上面多說，賈詡笑了笑很快將話題轉移開，“主公派子孝將軍去洛陽接應陛下，估計有個三五日便能到達許縣，我們也該挪地方了。”

將杯中熱茶飲盡，荀彧挑了挑眉，“無妨，你我還未到耄耋之年，挪個地方又有何妨？”

兩人邊開玩笑邊說著，賈詡讓人將他剛才整理出來的書簡帶上，然后一同離開府邸，主公一回來，隨軍的一眾同僚也回來了，先將公務還回去才是正事兒。

和事必躬親的荀彧不一樣，賈文和平日里能躲一會兒就躲一會兒，只有實在躲不掉的事情才會攬到身上，這些天日日批閱公文到深夜，將他完美的作息都打亂了，現在人都回來了，趁主公還沒有安排先將事情都分出去，他好將睡眠時間調整回來。

知道賈詡的性子如何，荀彧只是一笑而過，這人在內務上無甚出彩之處，和奉孝一樣是個善出奇謀的家伙，讓他管了那么多天的內務也是在是難為他了。

另一邊，帶著陸燁離開的馬超看著心情低落的弟弟想了一下，讓人將里飛沙牽來然后帶著人去城外獵場。

在這里被罵很正常，他當初被罵的時候這小子還在西涼撒歡呢，文和先生的脾氣一向如此，知道問題出在哪兒就好了，悶在心里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