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嘉每天催促著他去結交的人，甚至十分鐘之前，還在讓他務必要好好招待的人。

“幸會。”季斐這樣說著，可眼底卻沒什么情緒：“和張先生的初次見面，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你現在躺在這，而我.....”他頓了頓，抬手指著自己的后腦，“中度腦震蕩。”

“........”

張瑞也算是見過不少大場面的人，可是面前這個人就連坐著，身上的氣勢也絲毫不減，太強又太冷，像一柄淬雪出鞘的利劍，鋒利無比。

那天晚上生生被踩斷雙手的劇痛還依稀可感，雖然季斐每個字都聽起來禮貌而文質彬彬，但是他他卻根本克制不住地要萌生出懼意：“.......誤會，這，這里面肯定有誤會......”

“是嗎？”季斐面無表情，慢條斯理道，“我記得張先生說過，不要以為穿身西裝就是上等......”

“我那時還不認識你！”張瑞急哄哄地打斷，“季少，我不知道是你......”

說到最后，他的聲音越來越小，也越來越心虛沒有底氣。他知道自己當時罵得話有多難聽，現在回想起來，簡直恨不得要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

“沒關系。”季斐微抬手，手指動了動，“只是這里有份資料想和張先生分享一下。”

于文皓看見他的動作，立刻從手邊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上前幾步站定喊道：“老板。”

季斐淡淡“嗯”了一聲。

文件被翻開，于文皓垂下眼念道：“張瑞先生以和泰總經理這一身份在娛樂圈投資的這六年來，第一年，前后包養了六名女明星，曾致使其中兩名懷孕；第二年，曾同時和一名男明星和兩名女明星保持著親密關系，前者在去年被爆出吸毒.........”

“吸毒”，“洗錢”，“多人運動”等等等等字眼被于文皓語氣平淡地念出，每一句都直指張瑞仗著權勢在娛樂圈欺男霸女的惡劣行為。

“.......停，停，停！”張瑞看著那厚厚一疊的文件，心知自己的老底可能都全部被人翻出來了，而這些事情，一旦被公開，不僅他的下半輩子會被毀，甚至連他爸張嘉的仕途，也一定會受影響。

更何況，說不定都不用這些事被公開，季斐的腦袋被他手下的人打破了......只要他的一句話，向顧家那邊告一次狀.......

于是根本不敢再往下聽，忙不迭地要道歉：“是我錯了，我沒分寸，你大人有大量，就放過我一次吧……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還有許琛，我真的沒動他.....也哪里都沒看過。你看我躺在這，上面下面都是受傷，我，我才是被打的那個！”

“當面道歉。”季斐不想聽他的說辭。

“好好好，沒問題沒問題。”種種死xue把柄都被人捏在手里，張瑞哪里敢不答應，“讓我怎么道歉都行......”說著說著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著急要撇清關系：“他和冠影解約的事情，也和我沒關系，是他自己要解的.......”

“解約？”季斐愣住了。

他今天下午之所以能從病房里出來解決張瑞這件事，就是因為許琛不在，說是要去冠影開會。可要是解約了，那他去了哪里......

季斐目光沉下來：“你從哪聽來的消息。”

張瑞一縮，不敢把是他先告狀逼人道歉的事情往外說，只能結結巴巴地解釋：“是趙，趙奕和我說的.....是他主動的，不關我的事！”

“......”季斐垂眼靜了片刻，而后驀地站起身來，邊往外走邊扣好西裝外套，吩咐道：“留兩個人在這看著他。”

于文皓應下：“是。”

“.......怎，怎么了這是？！”

張瑞稍怔，直覺自己可能又捅了大簍子，滿臉慌張地朝外喊話：“我，我承認，可能有一點關系，但主要原因還是在他自己啊，季少，季少！”

黑衣保鏢陸續跟著往外走，漠然有序，無人說話，回應他的只有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腳步聲。

—

“真要賣啊？”秦驍隔著車窗再一次發問，“這么好的車呢......我還幫你改裝過。”

許琛不舍的目光落在方向盤上，忍不住用手碰了碰，最后還是心一橫，咬牙道：“賣！”

他推開車門下車，站在一旁的4S車店負責人笑著迎上來，道：“許先生，下定決心了？”

“嗯。”許琛點點頭，“能賣多少錢？”

負責人擺著完美的笑容：“我們這邊看過了，一百二十萬。”

“只有這么點嗎？”

許琛蹙了蹙眉：“這奔馳越野我一百五十萬買入的，所有零件都是最高配，后期還花了不少錢改裝，日常也有定期維修。”

“許先生。”負責人解釋說，“我們的檢驗標準都是公平統一的。您這輛車已經跑了不少里程，也不是最新款，一百二十萬已經是我們能給出的最好價格了。”

“不然您去其他車店里看看，肯定不會比我們這里還高的。”

頂級車店里不會缺這么一輛車，可是許琛卻缺這么一筆錢。他抿了抿唇，說：“好吧。”

“今天能完成交易嗎？我什么時候能拿到錢？”

“可以的。”

負責人指引說：“許先生來這邊簽協議吧，所有轉讓完成之后能收到款項了。”

從車店出來，許琛和秦驍又前前后后去了好幾家銀行，可就算他把手中的小公寓作為房產抵押去貸款，拿到手的數額再加上他賣車的錢，依舊不夠付千萬以上的違約金。

大半個下午都在奔波中度過，秦驍晚上有賽車俱樂部那邊的活動，許琛這會兒一個人站在路邊等計程車，準備再去最后一家銀行那看看情況。

路邊沒什么人，他左右看了看，稍稍松了口氣把帽子摘下來，露出被汗微微潤濕的頭發。

熱意褪去稍許，許琛用腳踢著腳邊的石子，踢來踢去后又壓在鞋底滾，心里同時也在反復糾結著——他不想開口向父母要錢，可是現階段又還差這么大個窟窿，到底還能有什么辦法......

總不能去借高利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