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弦也不想和他理論，之前的交談已經(jīng)足夠,講不通就是講不通，怎么說都沒法改變對方的想法。

但除卻那已經(jīng)近乎瘋狂的刑衍燭，或許其他人還有機(jī)會能說動幾分。

柳清弦正是把突破口放在了沈譙身上。

他轉(zhuǎn)頭去看守在屋內(nèi)的人，發(fā)現(xiàn)沈譙又正靠在窗柩旁往外看,像是在探尋,又像是在等待。

柳清弦清清嗓子,開口道：“你和風(fēng)無晏是兄弟？”

沈譙回頭看向他，像是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開口，最后環(huán)顧見四下無人,才大著膽子和柳清弦搭話：“是。”

既然能回應(yīng),就說明有機(jī)會。柳清弦心念電轉(zhuǎn)，又道：“那你是怎么隱藏身份待在凜蒼派的？”

沈譙的神色晦暗一瞬：“我是混血，能夠用法術(shù)鎮(zhèn)壓魔族血統(tǒng),就跟人族無二。”

“原來如此。”看來是和殷玄弋差不多的身世背景，也難怪他總是喜歡和殷玄弋作對，想要爭出個高下。

沈譙似乎并不想自己被當(dāng)做人族看待，頓了頓，便暗自啟動血脈，很快皮膚就變成了暗藍(lán)色，額角上也有一只尖利的角探出來。

柳清弦見慣了那些克蘇魯風(fēng)格的魔族，見他這樣根本不會被嚇到，反而笑道：“倒是比你人族模樣更可愛一點。”

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身份得到認(rèn)同，沈譙的神情和緩不少，主動說道：“我哥哥是純血魔族，他要更好看一些。”

看來是個兄控。柳清弦暗自斷定。

他又開口：“但就算如此，他的品格我也不敢茍同。”

沈譙果然上鉤，急道：“怎么可能！”

“欺騙我?guī)熜郑`踏別人一番真心，屠城，說謊成性……”柳清弦眼神冷下來，“你兄長做出的這些事情，請問哪一件是清清白白的？”

可沈譙卻像是渾不在意，毫不猶豫地回答：“那只是在你們?nèi)俗蹇磥砣绱耍稍谖覀兡ё蹇磥恚腋绺绫闶蔷茸迦擞谒穑磳覀冸x開這極夜魔界，前往豐饒內(nèi)陸生活的英雄。”

“就算是這英雄手中有無數(shù)人的鮮血也無所謂？”柳清弦心頭火氣，“就算那些死去的人是曾經(jīng)對你倍加關(guān)懷的同門也無所謂？”

沈譙沉默半秒，最后安靜回答：“畢竟是異族，我們只是做出最好的選擇。”

柳清弦失望地看著他：“凜蒼派怎會有你這樣的弟子。那在凜霜楓林中，你為何不喊你哥哥救你，而是叫明綰煙救你？”

這下沈譙不答話了。

柳清弦乘勝追擊：“你看，你潛意識還是想要和人族交好的。”

“并非如此。”沈譙搖搖頭，再度探查四周后，才下定決心道，“是因為我和明綰煙有著同樣的危機(jī)。”

“危機(jī)？”

沈譙眼中閃過疑惑：“因為，刑衍燭似乎對我倆格外有敵意，在涿龍秘境中就恨不得置我們于死地。”

柳清弦不說話了。沈譙作為二周目中的人物，自然對前世毫無印象，但經(jīng)過刑衍燭的述說后，柳清弦卻是明白——定是前世的刑衍燭極為信任沈譙和明綰煙，最后卻被他們陷害刺殺，這才導(dǎo)致二周目中對他們恨極。

但刑衍燭若是真的想要殺他們，是易如反掌，為何還要將他們的命留在現(xiàn)在呢？

像是猜到他的疑問，沈譙輕聲道：“我哥哥曾經(jīng)說過，刑衍燭大概是打算，要我們也死在最愛的人手中。”

柳清弦經(jīng)他提點便有了眉目。刑衍燭在書中也是睚眥必報的性格，并且報復(fù)手段絕對會是因人而異的精準(zhǔn)打擊。如果前世他被騙著手刃家?guī)煟謫适臒簦敲催@一世，他絕對會讓自己的仇人失去最寶貴的東西。

明綰煙如今至親之人是溫錦鸞，在之前凜霜峰內(nèi)，他們已經(jīng)反目成仇，而沈譙……

柳清弦猛地抬頭看他：“那為何你們還愿意替他做事？他分明是在打你們的主意！”

那頭沈譙似乎瞇縫著眼睛在看什么，并未立刻回答，在看見一縷青煙從遠(yuǎn)處宮殿中升起后，他才舒展眉頭，快步朝柳清弦走來。

“我們當(dāng)然知道。”

沈譙從袖中抽出一只鑰匙，往柳清弦腳踝上的鎖扣一插，頓時鎖鏈松開，落在地上發(fā)出響亮聲音。

柳清弦驚疑不定地看著他：“你這是做什么？”

沈譙將他拉起來，簡短道：“帶你去找殷玄弋。”

柳清弦一驚，這反轉(zhuǎn)就讓他想不通了，怎么這人就突然反水了？

“刑衍燭的目標(biāo)從來不是幫助魔族。”沈譙陰沉著臉道，“這整個世間他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么真心實意地幫助魔族，我哥哥也只不過是在和他互相利用罷了。”

柳清弦聽到這里就有些想笑。刑衍燭明明有著這位面中最強(qiáng)的實力，可因為從來不肯真心待人，反而使得他處于孤立無援的狀態(tài)。

他機(jī)關(guān)算盡，玩弄人心，到頭來，身邊竟是連一個真心待他的人都沒有。也不知道該說這是報應(yīng)，還是該說他可憐。

柳清弦捋清來龍去脈后，就對沈譙放心許多，又說道：“既然如此，那你們打算如何？”

“我哥哥說過，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所以我們現(xiàn)在算是處于同一戰(zhàn)線。”

這人一口一個哥哥，像是半點沒自己的主見一樣。柳清弦暗自腹誹，但為了保證對方能夠毫無芥蒂地帶他順利離開，終究還是沒開口引戰(zhàn)，只乖乖跟著他走出房間。

沈譙非常熟悉這里的地形，帶他避開了走廊上的耳目，從暗道往前匆匆趕路。他們在越過一個庭院的時候，聽見遠(yuǎn)處傳來一聲轟鳴，熟悉的蒼龍嘶吼遙遙傳來。

柳清弦身形一頓，忍不住朝那邊看去，果真見到有玄青色的真氣破空而起。

“玄弋……”

沈譙毫不客氣地拽他一把：“要是想盡快見到你徒弟，就不要浪費時間，趕緊跟我走。”

柳清弦趕緊跟上去，又忍不住問道：“你們是想在利用完刑衍燭后，就借正道人士之手殺了他？”

“我哥哥說過——”

柳清弦翻了個白眼。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等你們打完就是魔族進(jìn)攻的最佳時機(jī)。”

柳清弦嗤笑：“那你哥哥有沒有說過，不要什么信息都透露給對立方？我現(xiàn)在可就知道你們的計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