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照例和荊牧一起走回家。兩個人有說有笑地走出了學(xué)校大門，還沒穿過馬路，就聽見有人在叫他。

“小時。”

陸有時記得這個聲音。

那是六月里天氣晴朗的一天，天空碧藍(lán)如洗萬里無云，大部分人都換上了短袖的夏季校服，少年少女們?nèi)齼蓛勺咴谝黄穑蟛糠秩硕际切φZ晏晏。

可陸有時卻在艷陽天里如置冰窖。

“小時？”荊牧拉了拉忽然停下腳步的弟弟，發(fā)現(xiàn)他臉色不太好，“怎么了？”

“小時。”

這一回荊牧也聽見了有人在叫陸有時，他回過頭看見了一個打扮精致的女人，戴著大大的遮陽帽和幾乎遮住了半張臉的墨鏡，紅唇勾勒出了淺笑。

陸有時終于回了頭，卻只是靜默地看著那個女人朝他們來走來。離得近了，荊牧聞到了一絲若有似無的玫瑰花香。本該是甜膩惑人的味道，卻只讓荊牧感到鼻尖一陣難受，仿佛下一秒就要打出噴嚏來。

陸有時：“你怎么來這里了？”

“來看看你，”女人環(huán)視了一圈，“這里聊天也不大方便，那邊有家咖啡廳，去那邊聊聊怎么樣。”她說著看了眼荊牧，“這是你同學(xué)？”

她對荊牧說：“平時多謝你關(guān)照我們家小時了，今天阿姨請客一起來吧。”

荊牧大概知道這個女人的身份了。

女人雖然沒有露臉但是周身氣質(zhì)和那一套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行頭實在是太過惹眼，才幾分鐘而已，已經(jīng)惹來了不少人的側(cè)目與竊竊私語。

“我和你沒什么好聊的，警告過你不要來找我。”陸有時無視了女人的笑臉，拉著荊牧就要離開這里。

“小時。”

女人一出聲，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了兩個保鏢模樣的人，不由分說地?fù)踝×藘扇说娜ヂ贰?/br>
“這里鬧起來不好看，你說呢小時。”

人聲鼎沸，陸有時仿佛感覺到周圍的人都在看他，細(xì)碎的議論聲在他的腦海里不斷放大，喧鬧不堪，那逼人的玫瑰香味叫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他拽著荊牧的手不自覺地又收緊了些。

荊牧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對那女人說：“阿姨，我們過去吧。”他微微推著陸有時，朝那女人說的咖啡廳走去。

往日里這個時候應(yīng)該座無虛席的咖啡廳竟然安安靜靜，環(huán)繞店內(nèi)常年不斷的口水歌也被不知名的鋼琴曲所取代了。他們?nèi)巳氲陼r，只有一個長卷發(fā)的小姑娘坐在窗邊，一看見他們眼睛就亮了起來。

女人走在前面帶著他們倆坐在了那個小姑娘的位置上。

咖啡廳里的服務(wù)員踩著點端上了沙拉和面包，還有一人一杯黑咖啡。至此，女人終于摘下了她的帽子和眼睛。

荊牧認(rèn)識她。

她笑著對荊牧說：“同學(xué)你好，我姓傅，你叫我傅阿姨就行。這是我的女兒雯雯，今天是她的生日，吵著要見哥哥我就帶她過來了。”

荊牧扯著嘴角：“傅阿姨好，”又對那打扮精致的小姑娘說，“你好。”

這位傅阿姨看起來仿佛至多不過三十歲，實際上卻是馬上就要不惑之齡了。往前數(shù)幾年她是華語影壇中炙手可熱的人物，是票房保證的影后。近幾年雖然淡出了公眾的視線，可代言不斷，各種公益活動里依然有她的人影。

荊牧并不知道陸有時的親生母親是誰，以前沒有見過也從沒聽陸有時說過。但此時此刻，當(dāng)傅君淮本人坐在他面前，他幾乎是在這個女人摘下墨鏡的同時就明白了，這個女人是生下陸有時的人。

都說子肖母，陸有時的眉眼和這位傅君淮女士至少有八分相似。只不過那一雙眉眼在傅女士臉上端的是嫵媚多情，而在此刻的陸有時臉上卻只有冷漠疏離。

“小時，你還沒有見過meimei吧。”傅君淮說著看向自己女兒，溫柔地說，“雯雯，不是準(zhǔn)備了禮物給哥哥嗎，拿出來吧。”

小姑娘獻(xiàn)寶似的拿出了一個盒子推到坐在他對面的陸有時面前，目光盈盈地看著他。

“我不記得我有meimei。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有話就趕緊說，沒事我就該回去了。”他看都沒看那只盒子，掃了一眼桌子上那些精致的沙拉面包，內(nèi)心默默罵了一句“草”。

荊牧看見那小姑娘的眼睛在瞬間就暗淡了下來。

“你高二了吧，”傅君淮也不惱，依舊掛著笑，“前幾年我一直在北京，鮮少回南邊，后來你出了國我就更難見到你了。我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你回了興城，這么多年沒能顧上你，我也很抱歉。”

“但那都是我的失職，你們兄妹之間沒有必要鬧得不愉快。雯雯很喜歡你，這個小禮物不值錢，但也是她親手做的。”

“我說了我沒有meimei，你女兒要是想要個兄弟姐妹，你就自己再給她生一個，別來找我。”

傅君淮：“小時！”t

那個眼巴巴地看著陸有時的小姑娘，忽然眨巴著眼睛，眼淚就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仿佛無聲無息地哭了個肝腸寸斷。

傅君淮趕緊把女兒攬進(jìn)了懷里，溫聲地安慰了她好一陣子。夕陽透過玻璃窗照進(jìn)來，落在母女倆身上，真是一幅母慈子順的好畫面。

咖啡廳里安靜極了，除了那些可以充耳不聞的鋼琴背景音之外，就只有女孩嚶嚶的哭泣和女人的軟言安慰聲了。

你們家庭和睦相親相愛，為什么還要拉上我來湊數(shù)，是演員不夠數(shù)會礙著你們發(fā)揮嗎？陸有時豁然起身：“你下次，不，我勸你最好永遠(yuǎn)也不要來找我。”

“不然，我不會客氣。”陸有時拉著荊牧要往外走去。

“陸有時！”傅君淮站起身，“當(dāng)著外人的面，你也要給我難堪嗎？你不肯叫我mama我不介意也不強(qiáng)迫你，可是雯雯做錯什么了。她是你的親meimei，就算你不承認(rèn)，你們倆也留著一樣的血！”

“外人？”陸有時停下腳步，“所以你拉著我的同學(xué)一起來，就是指望著我在外人面前能賣你一些面子？你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厚顏無恥！

“小時。”荊牧制止了他，沖他搖了搖頭，對傅君淮說：“傅阿姨，我們最近要期末考了，都挺忙的。您以后還是提前打了招呼再來吧，不然對小……陸有時來說也是麻煩。”

“您女兒想見哥哥是人之常情，陸有時不想見她也在情理之中。您明白的吧？”

“你！”傅君淮一時說不出話來，她想要這個“外人”別管他們家的家務(wù)事，卻又想要在外人面前保持所謂的矜持，只能緩和下語氣笑著對荊牧說：“同學(xué)，抱歉啊我們家小時平時有點沖。今天這餐飯看來是吃不下去了，阿姨下次再請你。”

她三兩步跑到荊牧面前：“我以前工作太忙，沒能陪在這孩子身邊讓他對我很多誤會。你們是同學(xué)平時待在一起的時候多，你替阿姨多照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