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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一張貼紙引發的血案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67

分卷閱讀67

    。他記得自己小時候就聽到過幾次燒炭煤氣中毒的事情,說是種植場倒閉,單位宿舍停止供暖,只能在家燒黑煤。

所以是這樣才不要他了?胡楊來不及多看,立刻翻到下一頁,他迫不及待想知道這兩個人現在過得怎么樣:是不是有了新的孩子?自己的弟弟meimei長成什么樣?他是不是可以拿著現在掙的錢,堂堂正正地走回家里去?

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銀裴秋看到時鐘敲過一點,胡楊才推門出來。他不等銀裴秋說話,只是垂頭抱著銀裴秋把臉藏起來。銀裴秋不知所措,只能拍了拍胡楊的肩膀:“剛剛那兩瓶都帶回你家吧,哥都送給你,到時候讓你那爹媽看看,他們兒子出息了。”

“看不到了。”

“什么?”

“……他們,看不到了。”

九十年代,下崗潮席卷東三省,胡楊的父母雙雙從種植場下崗。過了好幾年流行起一種說法,說那晚上騎自行車的都是龜公。胡楊還問過羅莎,為什么要叫龜公?陳叔叔把他牽到紅燈區走了好幾圈,指著地上的煙蒂告訴胡楊:“不要踩到,晚上送老婆過來的男人,會把這些煙頭撿起來抽。”

那時候住在孤兒院的孩子,好幾個的mama都是紅燈區的妓女。胡楊從來沒在紅燈區看到過照片里的女人,他以為自己的mama不會是其中一員,結果在自己醒事之前,那女人早就死了。那時候有錢嫖娼的男人少,多得是拖欠嫖資的齷齪漢子。

報道里說的是他親爹守在賓館房門外,聽屋里女人哭鬧也沒進去,結果那嫖客生生把討錢的女人打死了。龜公沖進房里看到自己死去的女人,瘋了似的把嫖客掀下了樓。他麻木地讓人打電話報了警,坐在床邊呆呆地看著外面燈火通明的城市,拉著女人的手晃啊晃。等警察來,這人已經一頭撞死在了墻上。

那個沒人管的孩子被叔叔扔到了雪地里,最后被路過的羅莎帶進了孤兒院,取名叫胡楊。

還在很小的時候,大概是十一二歲,胡楊做過一個夢。他夢到自己被一個年輕女人抱著,她左手抱著孩子,右手拎著一袋凍黃桃,慢悠悠地走上逼仄的樓梯。推開門,瘦削的男人正從廚房走出來,他端了碗米糊糊,笑著向女人揮了揮手:“回來啦?”

出道之后的每一天,胡楊都許了個愿,他許愿自己的親生父母或許能從舞臺上認出他。或許有朝一日,現場的鏡頭能拍到一對熱淚盈眶的老夫婦,指著他說:“你看他像不像我們家當初丟了那個孩子?”

但許愿總是不靈的,命運跑得永遠比愿望快一步。胡楊死死抓著銀裴秋的衣服,雙手抖著抓不住,就用牙咬著銀裴秋的領子。他壓住自己的哭聲,可眼淚卻控制不住,如同陡然暴雨,山洪沖垮了最后一道防線。

銀裴秋瞄了眼桌上的資料,“妓女”這兩個血紅的字眼刺得他眼睛疼:“沒有人會知道。”

“我……不是羞恥她是妓女,她是我媽。”

“對不起。”

因為家里有個孩子要養,女人哭著求嫖客給錢的樣子,胡楊幾乎都能想象出來。那張漂亮的臉早失去了往日的光澤,被生活折磨到滿目滄桑,衣衫不整跪在地上,扒著嫖客的褲子嚎哭:“大哥,你不能這樣啊,我的孩子沒有飯吃了,你給我點兒吧,五毛都行啊!”

出賣rou體都這么廉價的年代,再談愛不愛又有什么意思?

“現在這個年代,也是一樣的。”銀裴秋無力地拍打著胡楊的后背,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對不起。”

他以為愛一個人必須先知道自己是誰,所以才會囑托干青山幫忙查胡楊的親生父母。銀裴秋封了個十萬的紅包,那紅包現在就躺在他襯衫口袋里,可里面的支票應該早被胡楊的眼淚浸濕了。那孩子哭得好像快斷了氣,像只野獸一樣咬著銀裴秋的肩膀,發泄自己的不甘和怒火,胡楊問了句為什么,可是銀裴秋答不上來。

為什么?他心里也有一萬個為什么,但根本無法找到答案。為什么生活總是那么不盡如人意?為什么人總是那么不幸福?為什么總有苦悶,總有意難平?為什么自己不能夠表達自己的意愿?為什么沉冤等不來一場洗脫罪名的雪?

為什么胡楊這種孩子,會有這么慘烈的人生?

那時候自己在做什么呢?銀裴秋想,自己大概是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家里,聽著母親對著電話又叫又罵,不知道是哪個女演員又爬上了銀建的床。十幾歲的自己第一次萌生了想當導演的念頭,他告訴自己一定不能跟父親一樣,一定要拍出好電影,絕不越雷池半步。

命運大概以鮮血畫出了一條紅線,在那個漫天飛雪的夜里,紅線的一頭被風卷起,從哈爾濱飛到了北京城。

“你知道我在寫的本子嗎?”銀裴秋找不出安慰的話,“胡楊,別哭了。”

是巧合嗎?那個劇本就取自于東三省下崗潮,主角是個被人遺棄的孤兒,回到哈爾濱尋根。如果他想說能不能把胡楊的故事搬上銀幕,現在會不會顯得不近人情?

但胡楊并沒有指責什么,他抬起頭來笑了笑:“我知道,電影是你的命。哥,想拍你就拍吧。”胡楊低頭撞了撞銀裴秋的肩膀,“痛不痛啊?我給你咬出血了吧?”

“不痛。”銀裴秋把胡楊按進自己懷里,低聲說,“瘋一次吧。”

第四十三章

兩碟兒蒜炒仙子,一捧水煮花生,一打啤酒腳邊放,茶幾正中一鍋小龍蝦還在汩汩地冒泡。沙發上正看球賽的胡楊整個跟剛才判若兩人,他叼著個龍蝦腦袋就嗷嗷地捶腿大笑,捶得是沙發上一個印子,褲腿兒上一個印子。銀裴秋煙抽了兩個發現胡楊不叫了,側頭一眼,那死龍蝦的鉗子正精準夾在了胡楊的嘴皮上。

他無奈起身一捏,順帶揉了揉沾滿醬汁的嘴唇,放到自己唇下舔了舔手指:“說你什么好……”

“我說你有潔癖會不會不太好?”胡楊哼笑一聲,看銀裴秋逐漸僵硬,自己抽紙擦了把手去給來人開門,“應哥!……周,周哥?您也來啦。”

周白陶鞋都沒脫,他還是那一身西裝,銀絲邊兒眼睛泛白光。走進屋也沒給胡楊幾個好臉色看,他左手一抬,謝應就畢恭畢敬抵上一沓文件,下一秒這文件劈頭蓋臉就甩在了銀裴秋臉上:“你忘了肖華是怎么進去的?你還敢遞假劇本?”

懵,胡楊完全是懵的。他出自本能把銀裴秋從紙堆里扒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