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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隨著小公子走出,他身后的十幾個穿著天魔教弟子服的少年隨之走出,神情厭惡輕蔑,還有一絲隱蔽得難以察覺的嫉妒。“孽種就是孽種,生存力就是頑強,就像他那個被做成傀儡的母親一樣!”“一件公用的器具而已,都是教中的玩物,要不是寧風瑤的那點實力還有用,我爹早就處理了這個小崽子了?!?/br>“呸,還有臉回來尋求庇護,像這種人,就不配擁有天魔之體,只要少主一句話,就該剜去他的靈根……”可惜,這些都是在心魔誓言里的,留他性命、任其修行,眾人都知道,這是教主的底線。寧風瑤的選擇,不過是發了瘋得賭徒,將全部的身家都壓在一個賭注上,如若李還寒不死,修魔大成,便可為其報仇。江應鶴聽不得這種話,他看了一眼那十幾個年紀輕輕的孩子,忍不住往李還寒的方向靠了靠,等到靠近之后,他才發現對方身上的傷不止這些。刀痕、骨裂,在逐漸愈合的巨大傷口內,掙扎著幾只被強塞進裂縫中的蜈蚣。江應鶴腦海一空,當即想要去取出異物、治愈傷口,而伸手觸摸不到時,才反應過來——這只是他的曾經。江應鶴的手停頓許久,只能狼狽地收回。當年初入門時,他連對方的體內濁氣都會一一導順撫平,至如今,又怎么看得了這種場面。江應鶴心疼到一點傷也不肯讓他受的弟子,怎么能遭過這種苦。他緩了緩神,耳邊仍舊是一群十幾歲少年的污言穢語。江應鶴定了下心,抬眸向他望去,只能見到那雙鮮紅的血眸之中,一片未知的寒意。那群人見他抬頭望過去,話語倏然一頓,一個頗為狗腿的小弟湊上前去,道:“少主,我看啊,這瘋子的天魔之體給你才是良配,你看他幾乎不說話,資質也愚鈍,實在是浪費了體質……”小公子一手把湊上來的小弟打到一邊去,扯著嘴角陰惻惻地道:“你以為我不想嗎?!是我父親要保他靈根、留著這條賤命,要不然他對我動手的當天,我早就把這孽種的靈根給挖了!”錦衣玉服的小少年轉身就走,后面的人烏泱泱的離去。對少主動手,那這傷……應該是被制服后,由那個什么少主泄憤砍出來的。江應鶴轉移目光,看向沉默不語的黑衣少年,看著他伸出手,撕開了半愈合的傷口。“……還寒!”他話語出口,才想起對方聽不見。江應鶴壓住話語,看著他將傷口撕開,翻得鮮血淋漓,看著他掐碎里面扭曲的蜈蚣,把昆蟲的尸體捏成粉末。甚至,他還看著李還寒拔出了制服他時嵌入骨骼中的釘子,仿佛對這種帶著禁制的法器,都感覺不到難度和痛楚一般。江應鶴已經不敢再看,只能看著地上的血跡凝成泊,倒映出被鮮血浸染成暗紅的衣袖。在這個過程中,他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嵌骨釘隨手丟入了血泊里,有十幾顆。江應鶴避開目光,轉過視線看他,見到對方盯著眼前的一片空地,眼神之中,什么都沒有。沒有絕望,也沒有希望,沒有情緒的起伏和波瀾,無論是寄人籬下、百般折磨的痛苦,還是肩負血海深沉的殺意……什么都沒有。江應鶴的心憑空地顫抖了一下。這種童年陰影,就算是成為問題兒童也非常正常,還寒已經很好了,他……就在江應鶴的思緒已經轉不動的時候,李還寒抬起血跡斑斑的手,揉了一下眼睛。他的聲音低啞至極,如同久不見天日的墓葬,從內而外地蔓延出一股壓抑的感覺。“……好暗?!?/br>這里的確太暗了。昏暗無光的地方,豈止是這個水牢。江應鶴只聽了兩個字,就覺得實在受不了。他做了半天心理建設和精神舒緩,才讓自己堅持看下去。像這種折磨,經常都會有,取決于有沒有人針對而已。但即便是這種惡意的針對一直存在,李還寒的進度也絕非常人可比。他掩藏實力、表現得愚鈍不堪,寡言到了幾乎讓人以為他是啞巴的程度。深知在天魔教之內,與被制成傀儡的寧風瑤擦肩而過時,他也能靜默平淡以對,仿佛對其毫無感情。而與此同時,天魔教的繼任者,卻在吃喝玩樂、貪圖享受,以丹藥堆積境界。漸漸的,天魔教的教主開始過問他的境況,開始展現出虛假的善意。只是太遲了。他無法窺測出李還寒的真偽,但自己的欲望卻□□裸地擺在明面上——待李還寒長成之時,他便可脫離心魔誓言中護他長大的禁錮,剜去靈根。老狐貍展露獠牙,小狐貍假意懊悔,一老一少為他設下幡然醒悟的騙局,隨后——鴻門宴只持續了短短三刻,漆黑的毒蛇便咬斷了他們的命脈。李還寒的性格,江應鶴太熟悉了,他縝密不漏、所求務必一擊即中。在天魔教的滿地血泊和殘肢斷臂間,黑衣紅眸的青年抬起頭,一步步走上階梯,來到了教主座位旁邊,與站立在一側的寧風瑤對視。傀儡已死,眼中并無神采。李還寒伸出手,震碎了她體內的傀儡印記,將行尸走rou許多年的寧風瑤橫抱起來,走出了滿地的血泊。江應鶴跟隨著他,看到他為寧風瑤在山峰之上安葬,在從峰林立的最高處,在松柏稀疏的頂峰,是離云霄最近的地方。隨后的一切,都十分符合書籍的記載。他擴大天魔教,統一整個魔門,登臨尊主之位,是天下魔修之首,冷酷無情,視人命如草芥,不懂得一絲一毫的憐憫與同情。他的實力擴張至令人膽寒的程度,三百年內,迫得正道諸派一退再退,將當時處決李云霄的數位正道修士,逼到魂飛魄散。惡貫滿盈,罪惡滔天。江應鶴在腦海中背了一遍記載。血影就是在這個階段出現的,那是李還寒的心魔,但這個心魔毫無出息,可以被李還寒翻來覆去地玩弄揉捏,任之驅使,最后甚至被他跟一件法器煉在了一起,具有尋物玄斗的一切功效。隨后,他順風順水地來到了半步金仙的境界,迎來了渡劫天雷。江應鶴即便已知結果,但還是比他都緊張,直到合道的天雷轟得劈下來,不要說李還寒了,連江應鶴都看懵了。道心叩問一字未有。雷鳴之后,只有一片寂靜如死的黑暗。若把渡劫比作考試,那這連題目都沒給。一道、兩道、三道……仍舊是一片黑暗。就如同江應鶴那時看向他時,這雙血眸之中,什么都沒有。太暗了。他的人生,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