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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虛偽?他口不擇言:“你整個人是不是由謊言組成的?”李柏奚恰好心里有鬼,竟無法反駁。倆人不歡而散。程平無法解釋自己這一腔憤懣,只覺得李柏奚與初印象相隔十萬八千里。李柏奚那看似離經(jīng)叛道的裝束,卻把他送上了行業(yè)頂端。他一點也不叛逆,他馴服于規(guī)則,也充分利用著規(guī)則。他的工作就是給人戴上一張張假面,自己恐怕也戴上了一張摘不下的假面吧。程平想起李柏奚那個滿面笑容的師弟。也許他們才是一類人。他們跟那些巧笑倩兮的演員,都是一個圈子的。也許自己本就不屬于那個世界。李柏奚跟程平還掛著長約,但程平已經(jīng)好幾次沒找他化妝了。李柏奚認真反思了一段時間,得出一個結論:是自己過分了。那年輕人承受這么多,初衷是為了自己。而自己還不知好歹,傷了他的心。李柏奚不是那種會為人際交往糾結的人,想清楚了,便開始找機會哄程平。某次品牌邀請出國采風,程平頂不住整個團隊的死諫勸說,還是指定了李柏奚作為化妝師。雙方從不同城市出發(fā),落地之后才在拍攝現(xiàn)場相遇。李柏奚大老遠就揮起了手,程平則只冷淡地點了一下頭。“來來來,天太熱了,都喝點冷飲。”李柏奚從馬扣扣手中接過一袋冒著冷氣的瓶子分給大家。馬扣扣唉聲嘆氣地甩了甩胳膊。程平接過瓶子,就放在一邊。他的臉上長了兩個不明顯的痘,顯然最近睡眠質量更差了。李柏奚拿化妝棉為他清潔著面部,輕輕倒吸了一口涼氣,發(fā)出“嘶”的一聲。程平從鏡子里看了他一眼。沒想到李柏奚就等著這一眼,立即解釋道:“沒什么,我們的行李在機場丟了,所有化妝品都沒了。為了趕上給你化妝,幾個人沒撐傘跑了半座城,好像有點曬傷了。”“……”唯一一個真的跑了半座城的楊助理,聞言淡淡地瞥向李柏奚。李柏奚將手背在身后,朝她比劃了一個“3”的手勢——三只包。楊助理當即眼觀鼻鼻觀心,表示成交。程平下意識地觀察著李柏奚的臉,半天才反應過來:“真的?你是不是又在說假話?”李柏奚:“。”李柏奚停頓了一下:“是的。”程平:“???”李柏奚收起裝可憐的表情,端正道:“對不起,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在不說假話的情況下,取得你的原諒。”程平像不認識般看著他。“我反思過了,”李柏奚說,“我確實該向你學習,活得真一點。”程平:“……其實我也……”楊助理突然冷聲問:“那三個包還算不算了?”李柏奚面不改色:“你說什么呢?我比劃什么了?那是讓你去買三杯咖啡。”“你剛才反省什么來著?”程平問。李柏奚:“三個包,買。”馬扣扣立即弱弱地舉手:“其實我也有幫到一點點忙,Sam去買化妝品了,所以飲料都是我買的,曬黑了零點一個色號呢。”李柏奚眼尖,發(fā)現(xiàn)程平有點兒要笑的意思。他當即趁熱打鐵:“收工后請你吃飯好不好?看在我們馬扣扣這如玉的皮膚都毀了的份兒上。”程平收斂了笑意:“愧不敢受,你請你助理吧。”他望著鏡子,又發(fā)現(xiàn)李柏奚露出了一絲難堪的表情。程平:“……好吧。”到了餐廳,他才發(fā)現(xiàn)李柏奚早有預謀,座位都預訂好了。“公關怎么樣了?”李柏奚一本正經(jīng)地關心道。“還行吧,買了兩次正面熱搜。”程平說,“不過那些都是虛的。”從他嘴里聽見這話,李柏奚絲毫不意外:“是啊,但是這個世上呢,有些虛的躲不過……”“我想明白了。”程平打斷道,“還是得認真學。”“……學什么?”“演戲。有硬功夫才有底氣。一個張影帝已經(jīng)夠了,我再也不想被第二個人用那種眼神看了。”李柏奚險些藏不住笑容:“哎呀,真是個好消息。”“你是不是想笑我?”“怎么可能!你想明白了真是太好了。一個人知道自己要什么,世界都會幫你的。”李柏奚這話說得很真誠。程平感覺到了,那層無形的戒備終于徹底收了起來:“太玄了吧。”李柏奚笑了笑:“我出去抽根煙。”李柏奚走出門去打了個電話:“媽,X叔叔最近是不是在籌備電影啊?”這位X叔叔是李柏奚媽的現(xiàn)任,國內(nèi)知名導演。“幫我推薦個人進組唄。不用男主,總之先讓他試個鏡……”“你居然會開口求我,這是八百年來第一次吧?”李柏奚媽問,“為了男朋友?”“我是直男,你記得嗎?”“還直著呢?”“……”李柏奚他們?nèi)疑舷拢加芯S基百科頁面。他爸這邊往上數(shù)幾代都是畫家,家里珍藏的藝術品能堆成山,這還是經(jīng)過文X剩下的。他媽除了前衛(wèi)畫作,還搞一些行為藝術。活得不沾凡塵,瘦得飄飄欲仙。沒事兒穿身白裙點根煙,站在紐約高樓頂上晃蕩。但是李柏奚知道這一切的真相。李柏奚小時候,就習慣了看著他爹往畫布上摜碎一杯茶,然后撿起畫布拿去賣錢。別人采訪他爹這作品的含義,他爹能當場唱出一首偈語來。他媽稍微好一點,高樓頂上拍完照,下來逛街前還知道換身衣服。李柏奚從小被當作接班人培養(yǎng),上午素描,下午水彩,晚上油畫。后來他爸媽離婚又各自有了新伴侶,他跟家里的關系逐漸疏遠了,但還是按部就班地繼續(xù)進修,過著茫然的人生。確實挺荒誕的。他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普通孩子,就愛吃薯片打游戲,對著畫布也頓悟不出什么大痛苦大悲切大壯美。后來,在那所頂尖藝術大學的活動上,他被臨時抓包,去給人在臉上畫油彩。他毫無經(jīng)驗,也不搞什么抽象藝術,只管往漂亮里畫。一共畫了十張臉,張張驚為天人。“這到底是哪來的天分啊?”同學隨口說,“你要是去給人化妝,應該會成為知名化妝師。”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他是個俗人,就適合畫人間煙火,畫在皮上rou上,繁花著錦,烈火烹油,總比一方畫布熱鬧。畢業(yè)后,李柏奚進修了化妝班。李柏奚爸媽覺得他在體驗人生,遲早還是得回去賣畫,就沒攔著。他穿女裝上新聞那天,他爸很欣慰:“總算像點樣子。之前穿的那都是啥,泯然眾人,怎么出名?”李柏奚警惕道:“我是被逼無奈,跟你不一樣。”他爹高深莫測地說:“說不一樣,其實也一樣。”可不是一樣嗎。當他被吹捧為“勇敢做自己”的“前衛(wèi)先鋒”時,心中偶爾也會刺痛一下,眼前浮現(xiàn)出他爸對著茶漬打禪機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