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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沒轍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86

分卷閱讀86

    話也不怎么吱動靜。張淙便再也沒敢挪出他床邊。連上一次廁所都是跑著去。

等天色慢慢黑下來,張淙瞪著他抽褶的老臉,湊過去聲音很低的小聲說:“爺爺?!?/br>
馮老喉嚨里擠出一聲低應。

張淙眼睛一眨不眨:“你不等晏江何回來嗎?”

馮老不知聽沒聽見。張淙話音剛落完,他突然歪了下頭,從被子里抬起胳膊。

這胳膊真的很瘦,蒼老的皮沒有分毫彈性,掛在骨頭上耷拉。

張淙抓住馮老的手腕,去摸他的脈搏。張淙能感覺到,那細弱的跳動慢慢歸向平靜。在它幾乎徹底無跡可尋時,張淙震在原地,竟看到馮老嘴邊牽起一個笑。

老頭笑得很開,連緊閉的眼角都跟著動,扯得皺紋更加深刻。張淙一輩子都沒能忘記這個笑。

都說人死的時候很容易就不堪入目。有的上氣不接下氣,有的臉憋得青紫,有的嘴里咔嚓著痛苦。

但馮老全沒有。他安安靜靜,笑意盈盈地走了。

單看他這崎嶇百折的一輩子,包括他病時那副鏗鏘不屈的德行。還以為他走一趟能折騰出如何如何的聲響來。誰成想他什么都沒鬧。就這么戛然而止,停在了一個笑容里。

人離世時,腦子里在想什么?有思想嗎?他病得稀里糊涂,眼睛睜不開,看張淙一眼都做不到。卻還能笑出來。

直到馮老嘴邊的這抹笑冷沒了,張淙才松開他的手腕。

張淙坐在一邊很久沒動,就那么靠在墻上,瞪著馮老的臉。

和想象的不太一樣。張淙心里居然沒什么起伏,他的心肝肺都是平的?;蛟S世間劇烈的得失并非都那么振聾發聵。一條命,也可以如此平靜地失去。

張淙似乎能用rou眼看見,馮老的體溫從那張臉上慢慢流失。同時,張淙的雙手也變得冰涼。屋里的暖氣成了廢物,丁點溫暖都給不過來,不如狗屁熱。

張淙站起身,挪動著沒什么知覺的腿,出去從書包里掏出一個黑色眼罩,給馮老戴上。他的手明明碰到了馮老的耳朵,卻毫無感覺。也正常,兩邊都是冷的,能有什么感覺。

張淙關上屋門,門鎖輕聲落下,他肩膀忽然控制不住一哆嗦。

他是真的很冷。于是張淙拎起了晏江何買的棉衣外套,給自己套上。

張淙沒有給晏江何打電話或是發消息。他看了下時間,晏江何快回來了。

張淙在桌邊坐了大概一個多小時,晏江何就開了門。他裹著一身冰涼的寒氣,那股清冽的味道很扎鼻子。扎得張淙鼻腔有些泛酸。

他站起來,抬頭看向晏江何。

晏江何停在原地沒動彈,被張淙盯得大腦“嘩啦”一聲,似乎稀里咣當倒下一批破銅爛鐵。

他努力預設出一些不好的想法,才走到張淙跟前。他看張淙的臉,上面沒什么表情,瞧不見多少端倪。

張淙喉結動了動,感到氣管被拉破一刀。他壓著聲音開口:“晏江何?!?/br>
晏江何心頭咯噔一下。張淙這動靜太難聽。

張淙發現自己非常想把對面這人薅到懷里。下一秒,他伸出手,竭力控制著,只是緊緊抓住了晏江何的胳膊。

晏江何便知道。油盡燈枯,火光真的滅了。

他從未見過張淙的眼神如此穩當,并無驚慌疼痛,可一眼看過去卻令他膽戰心驚。就像一杯端得滿滿的冷水。水平面和杯口完全契合。越是這般,就越怕傾斜。

晏江何頓了頓,伸手去拍張淙的手背。這一拍他嚇著,這小兔崽子的手是從冰柜里拿出來的?

張淙手上的力氣松開,放開了晏江何。

晏江何看向緊閉的屋門,沒先進去,他去廚房挑出一只陶瓷杯,倒了一杯熱水遞給張淙:“你先拿著,把手暖一暖。”

張淙很聽話,從他手里拿過水杯,雙手捧著。

晏江何沒再管張淙,他走進了里屋。

晏江何在里頭也就呆了三分鐘左右。張淙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在外面數。

晏江何出來的時候,張淙朝他看過去:“我讓他等你回來的,他不等?!?/br>
晏江何垂下眼,胸口作悶,他吐出一口氣:“我們已經道過別了。”

“哦?!睆堜葲]再說什么,他的手指緩和過溫度,開始產生刺痛。

張淙的嘴唇磕上杯口,咕咚咕咚吞熱水。

晏江何眉心狠狠一跳,走到張淙身邊嘆氣:“你這么喝不燙嗎?你小心燙傷食道?!?/br>
“嗯?”張淙舌尖舔了舔牙齦。還真是挺燙。舌頭尖都燙麻了,牙根也發酥。

“挺燙的。”張淙把水杯放下,輕輕靠在桌邊。他從兜里摸出一根煙,叼進嘴里點著。

“怎么不早叫我?”晏江何說,“人都硬/了。裝殮的壽衣都穿不上。不過戴個眼罩也湊合吧?!?/br>
不早叫?早了張淙不敢叫。一旦不是呢,再給叫成真的怎么辦?

張淙深深吸一口煙,突然吸茬劈,就嗆著了。他側過頭一通猛咳,煙頭掉去地上。張淙十三四歲就會抽煙。這還是多年以來,他第一次挨嗆。這一下給他嗆得好歹,好懸沒把肺嗆裂。他的眼眶發紅,又干又澀。

晏江何皺眉,用腳尖碾滅煙頭,將胳膊繞過張淙,掌心隔著厚衣服,上下搓了搓張淙的后背。

晏江何搓完放下手,兩人就那么面對面站著,誰都沒再說話。

等張淙的呼吸漸漸平靜下來。晏江何突然扭頭使勁兒聞了聞:“什么味兒?怎么一股燒焦的味道?”

“……”

張淙推開晏江何,擱屋里轉一圈,最后停在門口,眼睛盯著墻上的電閘:“電線燒了?!?/br>
“???”晏江何趕緊走過去,竟看見閘門處擦出一點火星,“怎么回事?”

張淙倒沒他那么大驚小怪:“電路老化,看這樣,應該是火線和零線粘一起了?!?/br>
晏江何嘖一聲:“就說這破地方不行?!?/br>
他掏出手機:“先關燈拔插頭吧,我找個人……哎!”

晏江何差點沒被張淙給嚇得蹦起來。張淙還沒等他說完,直接伸手過去,飛快將總閘給扳掉了。棚頂的燈熄滅,周圍登時一片漆黑。

晏江何條件反射,手機一扔扣住張淙的手腕死死掐著,喊一嗓子:“你干什么?”

張淙反應挺快,他還能轉過身,另一只手撈一把晏江何的手機,可惜沒撈到,手機“咣當”一聲砸地上。

張淙懵了片刻,才說:“我關總閘?,F在不能用電。關了總閘就沒事了,不然怕燒起來?!?/br>
“你關什么關,你是電工啊?”晏江何沒好氣兒道,甩開張淙的手。

老頭不在了。

這個事實又在他腦子里作祟。于是晏江何胸腔里沉悶的死水翻過天,脾氣立時水漲船高:“萬一過電了呢?你想嚇死誰?你能不能……”

他訓